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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薇翻了一頁書,看到明台正皺著眉頭,在思索什麼。
“想明白什麼了?”
明台一臉期待地看著丁薇:“我大哥,不是漢奸,對不對?”
“這個道理你現在才想明白?”
明台噎了一下:“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丁薇沒有回答,她從手提包里拿出一個盒子:“給你的。”
“什麼啊?”明台不甚在意地打開,卻在看清之後瞪大了眼睛,“大嫂——”
“你有沒有想過,大姐的保險箱,為什麼會被汪曼春盯上?”
“家裡不乾淨?”明台想了一圈,“桂姨?她就在家裡呆了一天多。”
“When you have eliminated the impossible, whatever remains, however improbable, must be the truth.”
明台知道這句話的出處。
他有些明白了:“你是說……讓我相信我自己對阿誠哥,還有對我大哥身份的判斷?”
“我可沒這麼說。”
又來了,故弄玄虛。
明台心裡嘀咕著,將盒子裡的手錶拿出來,喜滋滋地看了半天,又重新收好。
“謝謝大嫂。”他看著手上的手錶,想起那天在領事館遭遇的生死瞬間,喜悅的情緒也一下子沒了:“大嫂,我……”
丁薇看出明台需要找人傾訴,她合上手裡的書,認真地看著他:“我在聽。”
“表丟了的時候,我很難過。”
“我在出門前,特地戴了它。因為這塊表是你送給大哥,大哥見我喜歡,才送給我的,我的外套,是大哥熨的。我不知道我會不會有去無回,所以我穿戴在身的衣物,就是我的殮裝。”
“可是當我差點沒命的時候,我又特別後悔,如果我那天穿著那身衣服‘去’了,大哥一定會恨死我的。”
“大嫂,我很累。我害怕自己出門之後就再也回不來,也害怕有一天大姐知道真相的眼神。”
他還想說,最怕的是有一天和大哥兵戎相見,但今天的事情,讓他的這種恐懼,減弱了一些。
丁薇看著這樣的明台,心裡嘆了一口氣,她知道很多事情,卻什麼也不能說,她沒有想過,明台會有這樣的一番心思。
輕輕拍著明台的背,丁薇沒有說話。她不是不可以似是而非地諏一通,亦或是哄他一番,只是面對著像個無助的孩子一樣和她說著心事的明台,她知道,總有一天,他需要面對真相。
究竟是什麼時候?她不知道。
丁薇想,她應該和明樓談一談明台的問題了。
丁薇的想法沒有來得及實現。
晚上的時候,她得知,這次,明樓將不得不在明台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了。
原本安排參與殲滅南造雲子行動的林參謀一組人,在川沙古城遇到了日本人,交了火,一組人都被打散了。兩個殉國,三個被當做勞工賣到了日本人的礦上,還有兩個受了槍傷,只剩下林參謀還有作戰能力。山窮水盡之下,明樓不得不下令調動毒蠍。電報今晚發出去了,最遲明天,明台就會收到刺殺明樓的任務。
而不必想,依明台的個性,他一定會請求與毒蛇見面,被拒絕之後,他會找的,應該只有丁薇。
“你希望他去執行任務嗎?”丁薇看著面色凝重的明樓,問。
“如果他不去,郭騎雲也會去執行任務。你的射擊……”明樓起了個頭,卻很快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他不去,你去也不合適。”
“我想知道整個行動。”
明樓遲疑了,他當然知道依丁薇的聰明,早晚能發現他告知的行動中,缺了一環,但是他以為,至少會是在行動結束之後,在他見到阿誠並沒有真的去醫院包紮之後。
“你把南造雲子送到毒蠍的槍口下,那麼阿誠呢?阿誠受傷是對南造雲子用的苦肉計,可是這齣苦肉計,並不僅僅是讓南造雲子相信阿誠吧!”
明樓避開與丁薇的目光相對,他在思考,怎麼說。
丁薇不是明台,她能知道自己說了多少實話。
沉默了一會,明樓終於決定說:“陸軍醫院裡,有一個延安的叛徒,住在由日本憲兵把守的高級病區,只有南造雲子的證件,才能進入。這次行動,軍統和延安的人合作,各取所需。”
這個說辭,合情合理。
丁薇沒有再追問。既然那個叛徒已經有人處理了,她就放心了。
“阿誠呢?”
明樓奇怪:“怎麼了?”
“我來替你開那一槍。”
“你?”明樓知道,丁薇的定點射擊還不錯,但畢竟這一槍,射的是人,不是靶子。
丁薇沒說話,她叫來阿誠:“你信我嗎?”
阿誠看到明樓不贊同地搖了搖頭,卻還是道:“我信大嫂。”
“你……”
“大哥,雖然給汪曼春下藥能製造你的不在場證據,但你留在周公館,才是洗清你所有嫌疑的最好辦法。我相信大嫂的槍法,這件事本來就是我惹出來的,挨一槍而已,我受得住。”
丁薇見明樓還要阻止,搶在他前面開口:“既然阿誠也沒意見,這件事就這麼定了。你留在周公館,如果有什麼事情,你也能第一時間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