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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見她如此,薄唇微動想說什麼,可思及她走前的話,又什麼都沒說。
姬玉也看見了他,郊外林間竹影搖曳,他白衣如雪長身玉立,半扎的高馬尾,眉心殷紅鳳翎,無一處不風度斐然,氣若熾陽,他微顰的長眉,更為他增添凌厲之美。
想到方才馬車裡突然而至的魔,再看看風塵中不掩俊朗的瓊華君,姬玉問:「你怎麼來了?」
他為何而來,答案其實很簡單。
可簡單的答案,沒有想像中那麼容易回答。
良久,他低聲道:「我來追晏停雲。」
所以不是因為她有危險來保護她的。
姬玉「哦」了一聲:「我知道了。」
她檢查了一下車夫,拿了一顆回靈丹給他吃,又給了他留了碎銀子,下了馬車準備離開。
她要走,陸清嘉幾步跟上,在她背後說:「晏停雲是沖你來的。」
她沒有理會,他便繼續道:「他是魔,最擅蠱惑人心,手段極端。以他的性格,此次沒有達到目的肯定還會再來。」
「所以呢?」姬玉停下腳步回過頭,認真問他,「所以呢?」
「所以?」陸清嘉與她對視,薄而紅的唇輕抿了一下,「所以我要找他,在你身邊守著是最佳選擇。」
她闔了闔眼:「是為了抓他,才要跟著我?」
陸清嘉停下腳步,看著她憔悴的模樣,像雨打了的合歡花,她連聲音都帶著倦意,喪而消極的氣息像極了他。
他心臟好像被人戳了一下,忍不住喚她:「姬玉。」
姬玉看著他沒說話。
「他很危險。」他聲音微澀道,「比那條半龍危險。」
姬玉轉開視線,靜靜看著一片竹林。
她其實也很害怕,剛才突然失了意識,如果不是體內融合了鳳凰精血,她也不會那麼及時醒來。她醒來時那隻魔正要對她做什麼,若再晚一刻……很難想像會是什麼結果。
縱然她心裡有猜測,但因為沒見過晏停雲,所以也不敢確定那就是他。
聽了陸清嘉的話,她才肯定那就是魔尊,她如今都元嬰了,在魔尊看來,大概也不過是稍微難對付一點的人族而已。
她眼神複雜起來,思索良久,還是覺得沒必要和命過不去。
於是她對陸清嘉點了點頭:「我要去蜀山,到達界門之前,你若要跟著我,便跟著吧。」
陸清嘉未有絲毫遲疑道:「我同去蜀山。」
「你也去?」姬玉驚訝道,「也去參加登雲決嗎?不過一個登雲決,蜀山竟能請動瓊華君?」
陸清嘉當然不是去看什麼登雲決,這對修士們來說十分重要,對他來說微不足道。
他同去,無非是因為晏停雲找上了姬玉。
不管他目的為何,是因他才來找姬玉,還是有其他原因,他都不能高估晏停雲的底線。
魔是沒有人性的,他比令儀君危險數倍。
「蜀山的確請不動我。」陸清嘉沉默了一會,微垂眼眸道,「但若我想去,也無需人來請。」
姬玉看了他一會,沒再說話,轉身走了。
陸清嘉看她腳步平緩,沒有急著撇開他,無聲跟了上去。
他走在後,姬玉走在前,她低頭看著時不時露在衣袂外的鞋面,悶悶地想,他們這樣到底算什麼。
他後面說的那些話,在他的性格來看,已經算是比較坦白了。
坦白他是擔心晏停雲對她不利,所以才跟著去蜀山。
他那麼不信她,那麼記恨她,又何必在意這些。
都怪晏停雲。
這個鬼東西,她在秘境裡可沒惹他,他突然找上來是想幹嗎?
難道也是想拿她來算計陸清嘉?
如果真是這樣……姬玉回頭瞪了罪魁禍首一眼,什麼複雜心思都沒了。
她無語地想,讓他當保鏢就當保鏢吧,她應該心安理得毫無負擔的,畢竟這群神經病可都是這個神經病king給她招惹來的。
神經病king被她這麼盯著,腳步頓了一下,問她:「為何如此看我?」
姬玉冷聲道:「為何如此看你?因為你走路先邁了左腳。」
說完,她扭頭加快腳步前往前面的鎮上,這裡距離界門還遠,他們不可能走過去,之前的車夫暈了,醒來估計也不敢接活了,她得去下一個鎮上再找。
陸清嘉沒明白她到底何意,跟上她時遲疑了一瞬,先邁了右腳。
他估計永遠不會明白,當一個女人看你不順眼的時候,是真的會連你走路先邁哪條腿都能成為被怪罪的緣由。
晏停雲此刻已經逃得很遠。
他到了一處客棧,客棧內,月長歌正在等他。
「你找到她了?她在哪?師尊可有與她在一起?」月長歌一見他就問。
晏停雲悠悠道:「月長歌,你想從本尊這裡得到任何東西,都是要等價交換的,記得嗎?」
月長歌沉默了一會說:「記得。」
晏停雲似笑非笑道:「你記恨的人,此刻的確和你想得到的人在一起,他們氣息那樣相近,看來是……」
「夠了。」月長歌打斷他,「尊上不必將我已經知道的事再說一遍。」
「原來你知道……本尊還以為你不知道呢,否則怎麼還不將一切獻給我呢?你明明什麼機會都沒有了,只能靠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