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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永憙九年,也就是今年。扈大將軍時隔兩年,再次大捷,奏章中再求新增軍費一百萬兩。永憙七年前,苗郡原本的軍費已是兩百萬兩。兩次新增之後,每年苗郡的軍費為四百萬兩。」

  玄玉韞扭過頭去,看著丞相問道:「敢問丞相,曾曾祖父平定倭寇時,每年所用軍費為多少兩?」

  丞相已經六十有餘,此時聽玄玉韞這麼一問,他拈了拈鬍子:「二百四十萬兩。」

  扈大將軍臉色一沉:「苗郡蠻夷之地,山越難以自給自足,慣來燒殺搶掠,其悍勇比起倭寇有過之而無不及。更何況,苗郡多山、多蟲獸、多霧障,兵力損耗比起平定倭寇也不逞多讓。而且,山越部族宗族意識極強,臣殺永憙七年殺辰溪一脈,就要防著雄溪一脈於永憙九年反撲。如此一來,增加軍費有何不妥?」

  「扈大將軍有沒有聽說過一本名為《溪蠻叢笑》的書?」玄玉韞仿佛是牛頭不對馬嘴地問道。

  「什麼市井小書,臣不知。」扈大將軍心中煩不勝煩,想都沒想就甩出了一句話來。

  謝太傅的眼神卻倏地亮了。那日玄玉韞去而復返,向他求教苗郡軍務。這本書,正是他在那時交給玄玉韞的。

  「如果扈大將軍看過這本書,恐怕就不會說出方才的話來。」玄玉韞冷冷地逐一回復道:「書中有載,苗郡雖然多山、多蟲獸、多霧障,但百姓早知就地取藥。藥囊、熏藥種種法子不一而足。」

  「至於雄溪一脈為辰溪一脈報仇,更是無稽之談!」玄玉韞的聲音陡然高了起來:「南蠻五溪,固守一條溪流,常因爭奪可供耕種的土地而爭強鬥勝,根本就是世仇!孤覽書尚能知曉,扈大將軍難道會不知道嗎?」

  「父皇信重扈大將軍,所求之事,無一不應。但敢問扈大將軍,這些年這麼高的軍費,您花到哪兒去了?」玄玉韞的聲音陡然沉下來,他回過頭,鷹視狼顧地看著扈大將軍:「南疆的仗,真的打了這麼多年嗎?」

  養心殿死一般的寂靜。只聞徐徐來的秋風,吹得簾幕沙沙作響。

  「您說的這些妾身一概不懂,妾身只知道,陛下臥病在床,太子殿下不思侍疾,竟然要在此時發難肱股之臣嗎!?」扈昭儀歇斯底里地打破了這沉默——她知道,玄玉韞的質問,扈大將軍不好答。

  「扈昭儀怎麼會不懂呢?」謝珠藏的聲音亦橫插進來,她聲音淡淡,渾不似扈昭儀那樣聲嘶力竭。謝珠藏四兩撥千斤地道:「永憙八年,臣女和殿下赴扈家的畫舫賞燈前,親眼見到貼身侍婢家中早食鋪被人誣賴。」

  既然扈大將軍和玄玉韞都揭開了他們仍在正殿的事實,謝珠藏便不再以「韞哥哥」的家人間稱呼,而改稱「殿下」。

  謝珠藏扭頭直視著扈昭儀,一字一句地道:「誣告者,正是受扈家大管事的指使。扈家大管事往來苗郡和應天城之間,乾的可也不只這一件事。」

  「不可能!」扈昭儀斷然否認道:「那誣告者明明未經受審,就已死於獄中!」

  「扈昭儀怎麼會知道?」謝珠藏訝然地道:「臣女因著此事與貼身侍婢有關,所以才一直關注著。翊坤宮與此事毫無干係,扈昭儀怎麼知道那誣告者明明未經受審,就已死於獄中?」

  扈昭儀「騰」地一下站起來,怒目圓瞪地直指著謝珠藏:「你——你——」

  謝珠藏在誆她!!

  「扈昭儀以為阿藏在誆騙你?」玄玉韞因謝珠藏出聲相幫而泛起的笑意一閃而過,重又換上了冷峻的神色:「周左監手中簽字畫押的口供,扈昭儀可想看一看?」

  扈昭儀眼前一黑,「啪」地一下又跌坐了回去,只能一手撐著嚴嬤嬤,再說不出話來。

  玄玉韞接過話,繼續對扈大將軍道:「扈大將軍先前不是也質問孤,說孤所說的事,乃是子虛烏有嗎?」

  「除了周左監審誣告者的證詞,孤這兒還有與《溪蠻叢笑》相互印證的百姓之言;有趙監御史所載從永憙六年至今的軍費開支;更有證人證言,帶著老趙監御史的奏本,直陳扈大將軍指示扈家大管事暗害了老趙監御史。」

  「扈大將軍,你,想看嗎?」玄玉韞聲音冷冷。

  扈大將軍驚駭地瞪大了眼睛,又強自把心中的驚怒交加壓下去:「僅憑殿下一張嘴,便要定臣下之罪嗎?今朝廣開言路,士林銳眼都看著呢!殿下就不怕史書工筆嗎?!」

  老趙監御史的奏本他親眼燒的,軍費開支他早就核驗過,一條條都對的上帳。哪怕趙監御史手中另有暗本帳冊,他死盯著監御史府呢,還能讓他送出來不成!?至於那證人證言,一句屈打成招,還怕髒水破不到玄玉韞身上?

  再說了,哪怕玄玉韞都有這些證據,只要今日玄玉韞不能將他下詔獄,他手上焉能沒有幾個大臣的把柄——比如這堂上的太尉——金蟬脫殼還不是易如反掌?

  「扈大將軍是料定孤手上無證了。」玄玉韞轉過頭去,面朝正位:「兒臣懇請父皇,宣苗郡來使程拂入殿。」

  擊磬聲沒有立刻響起。

  扈大將軍趁機嘲弄地道:「程拂是什麼人物?臣任苗郡郡守兼鎮南大將軍,在苗郡理事十數年,竟從未聽過。」

  「扈大將軍貴人多忘事,自然記不起老趙監御史身邊小小的家僕。」玄玉韞並不焦急:「不過,趙都尉許是知道的。畢竟他還常去程拂的酒樓,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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