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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扈大將軍面色稍霽。

  老方還是忍不住道:「昭儀娘娘一介女流,若是當真心思縝密,扈姑娘也不至於要吃齋念佛那麼久。扈姑娘本來,可是要嫁給太子的!」

  扈大將軍的眼光如刀,橫颳了老方一眼。

  趙三的語氣也沉了下來:「老方,你可別在大將軍面前倚老賣老。」

  趙三朝扈大將軍拱拱手:「如今的太子殿下,不比懷慜太子,朝野之中,聲望根本不如您,還不是得多多仰賴您?苗郡苦寒,大將軍再不濟,也得是坐臥應天城富庶地,位極人臣啊。」

  「更何況,大將軍,有您在,誰是太子還未可說呢。此次陛下病重,正是好時機啊!機不可失,時不再來,望大將軍早做決斷!」趙三這話不是頭一回說,扈大將軍一直沒應。

  但是,今時不同往日,扈昭儀的信和宮中傳來的消息,一重重打碎了扈大將軍的顧慮。讓今日趙三的聲音如滄溟海的鮫人,令人忍不住陡生綺妄。

  扈大將軍眸中有光,倏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繞著這銅爐走了一圈:「苗火不旺啊。」扈大將軍低聲喃喃了一句,將扈昭儀給他的信扔進火爐里:「要再添一把火才行。」

  老方的臉色沉沉地暗下來。

  趙三聞弦音而知雅意,當即就大喜:「恭喜大將軍,賀喜大將軍!」

  這應天城,回定了!

  *

  趙三從將軍府出來,趾高氣昂地到苗郡最大的酒樓買醉。

  趙三闊氣地把腰間的荷包解下來丟在桌上,碎銀子乒桌球乓地散落了一桌。趙三渾不在意地靠在椅背上,雙腳搭在桌案上:「叫你們掌柜的出來。前兒還跟爺哭數十年回不得應天城,今兒他好日子就要來了。」

  穿著綾羅綢緞的掌柜三步並作兩步地趕了過來,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跪在趙三面前:「趙爺闊氣!要是沒趙爺兵馬護送,小的哪能見得家裡老婆孩子!」

  掌柜的一邊哭訴,一邊命人捧著沉沉的一盒銀子端到趙三面前:「孝敬趙爺。」

  銀子的光芒遠大過傍晚的雲霞,更是聚攏了所有的目光。無人知曉,掌柜的先前伺候的客人,大搖大擺地從酒樓走出來,卻在不遠處的客棧角落裡,悄然地換上了粗布短褐。

  應天城來使下榻的客棧,到處都有扈大將軍的人把守。然而,這人肩上挎著麻布,手中端著銅盆,朝著各路人馬哈腰點頭道:「官爺,小的照公公吩咐,來給公公洗腳。」

  看守捏著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意識到這的確是客棧里的店小二,便揮了揮手:「進去吧。」

  這人連連賠笑,恭恭敬敬地叩響了來使下榻的客房。

  門開了,這人彎腰走進房門,跪在了坐在正中的人的腳邊:「小的來給松煙公公洗腳。」他將銅盆放下,將肩上的麻布疊好遞給松煙:「公公捏捏這新布可軟和,要不要換一塊來?」

  松煙接過麻布,將其下掩蓋的信不動聲色地攏進袖中。

  「糙了點兒,懶怠換了,將就著用吧。」松煙語調懶散,目光炯炯:「畢竟,我可是等你好久了。」

  *

  扈大將軍等人回應天城時,謝珠藏正在聽宮令女官講課。

  「姑娘,太常寺如今在準備三皇子和扈姑娘的婚儀,等她們小定之時,您也是要去的。等您年滿十六,跟殿下的大婚也就在眼前了。老奴今兒來,主要就是來給您講這大婚六禮的。」宮令女官翻開書冊。

  「女官。」謝珠藏看了眼宮令女官手中的書冊,心中卻在盤算扈大將軍回來的時間:「六禮我已經遍會了。」

  宮令女官有些詫異地看著謝珠藏,卻依言合上了書冊:「謝姑娘向來不打誑語,那老奴也不必浪費謝姑娘的時間。」

  「不,女官,我還有一事想請教。」謝珠藏的臉上露出了凝重:「奉迎天師之禮,女官知道嗎?」

  宮令女官神色一肅:「謝姑娘想問什麼?」

  「懷慜太子病重時,亦請了天師。」謝珠藏留神宮令女官的神色變化,緩慢地道:「那時我年紀太小。」

  聽她說到「懷慜太子」,宮令女官的神色鮮明地黯淡下來。這一次,宮令女官沒有再立刻板起臉如古井無波,她的目光越過謝珠藏的肩膀,落到繡架上的《春日宴》。

  那幅《春日宴》,已經繡好了懷慜太子。

  此時是午日,陽光將屋子照得透亮。雖然眼看就要到冬祀,可落在懷慜太子身上的陽光,還顯得那麼暖意融融,好像如今這時日,一如這幅刺繡上是春日。他在刺繡中的笑容也顯得那麼真切,恍若尚在人世。

  宮令女官收回視線,沉沉地嘆了口氣:「外屋中要擺銅爐燒旺,天師先把太平鼓在銅爐邊上烤一烤,是『去陰濕』。家裡人也只能待在外間。」

  「至於天師和弟子,都待在病人床榻前。天師手下有弟子七人,都穿著彩裙,腰間繫著長鈴。天師披袍,帶五官帽,腰間繫著九面銅鏡,手持單鼓,站在七人中間。天師擂鼓,弟子搖鈴,請各路神靈。最後讓懷慜太子服實丹丸。」宮令女官的聲音漸漸地平了,好像把自己的感情都撇了出去。

  「大病之中,修養宜靜。丹丸之事,乃大忌。」謝珠藏好半晌,才只輕輕地說了這一句話。

  「懷慜太子病中,連舞七場,直至他崩逝那一日。」宮令女官好半晌才接話,這幾個字就如從她的齒縫中蹦出來的一樣,透著說不出的悲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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