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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能少。」謝聞灼說,「陛下前些日子身子虛弱到底是傷了底子,鄭太醫說這藥至少得喝三月……別鬧,喝了就好了,不哭了。」

  鬼信它不苦。

  燕稷面無表情看了一眼睜眼說瞎話的謝聞灼,巋然不動,看著他這樣,謝聞灼嘆了口氣,放下藥碗握住燕稷的手:「……陛下,聽我的好不好?有些事情我承受不住第二次的。」

  燕稷一愣。

  他看著謝聞灼祈求的眼,突然想起了他之前剛剛醒來的時候。

  那時外面還是黑的,宣景殿燈火昏黃,他睜開眼,看到謝聞灼握著他的手半跪在榻前,面無表情,眼裡儘是崩潰到極點的絕望和麻木。

  之後看到他醒來,那雙眼睛裡湧起最多的不是失而復得的喜悅和慶幸,而是一種濃郁到化不開的淒切和惶恐。

  那樣的謝聞灼,燕稷再也不想看到了。

  他垂下眼,心疼的摸了摸謝聞灼的臉,端起藥碗一飲而盡。

  謝聞灼早早就備好了蜜餞,看他放下碗後就餵了過去,燕稷連著吃了一小盤才停下:「真是太苦了……好了,走吧。」

  這次的千秋宴設在盛祈殿。

  燕稷原本是不想辦的,因為他嫌麻煩,無奈邵和一直勸著,就連謝聞灼也是如此,他想了想覺著辦一場也好,畢竟這一日其實是他人生中真正的開始。

  宴會開始,聲樂響起。

  燕稷被忌口,宴席上的東西大多不能碰,幸好小太子已經被接了回來,躺在他懷裡咯咯笑著,讓燕稷不至於無聊,賀戟和傅知懷也在,遙遙對他舉酒三杯,燕稷一笑,他們也笑起來,仿佛還是從前最快意的時候。

  這日千秋宴結束,又是深夜。

  眾人醉醺醺各自攙扶著出了宮,宮城很快又恢復寂靜。

  燕稷躺在榻上靜靜看著邊上謝聞灼的臉,四目相對,誰也沒有說話,就這麼彼此望著,而後緊緊握住了對方的手。

  「真好。」燕稷把臉埋進謝聞灼懷裡,「我還有很多很多時間可以用來愛你。」

  「還有,珍惜你。」謝聞灼補了一句,微笑著在他眼尾親了親,燕稷笑眯眯在被前的地方摸了摸,撇嘴,「這顆痣沒有了還真有點不習慣。」

  他這次醒來後,與渾身病痛共同消失不見的眼角那顆鮮紅的淚痣。

  燕稷想,那顆痣或許就是他這麼些年絕望和不甘的凝聚,幾世輾轉後朱色沉澱,給予他無數次被選擇的重生,而現在他獲得真正意義的新生,那些糾纏了那麼多年的怨念便消失了。

  「這樣也好看。」謝聞灼又親了親,「陛下什麼模樣都是極好看的。」

  燕稷很是受用,點了點頭:「那你打算什麼時候帶著這麼好看的我去南洲看桃花?」

  「等到轉暖,好不好?」謝聞灼說,說罷認認真真看過來,神情很暖,「不只只是南洲,我們還要去很多地方,千山萬水,只要你想,我們都會看過去。」

  「好。」燕稷傾身親了親他的唇,偷襲成功後好心情躺下去,「那就這麼說定了。」

  謝聞灼低聲應一聲,握著他的手躺下,燕稷在熄燈前轉身偷偷瞄了他一眼,正巧看到那人溫如春水般的眼睛。

  他想,就算看過萬水千山。

  也沒有什麼會比那雙眼睛更好的了。

  ……

  來年。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

  這月,燕稷將所有事託付給了還未來得及離京的傅知懷,和謝聞灼一起去了南洲。

  南洲桃花好,綠水繞,燕轉迴廊,不若京城人煙喧囂,自有一種幽靜的美。

  一路走去許多人都認得謝聞灼,伸手對他打招呼,謝聞灼笑著回應,被人問起燕稷是誰的時候就笑眯眯握緊他的手,認認真真說,這是我共度一生的人。

  有點不好意思,又有點滿足的小開心。

  謝聞灼最後帶燕稷回了家,說是家,但因為謝聞灼是吃百家飯長大的孤兒,這家也是在和燕稷確定心意後才買下的。

  用謝聞灼的話來說就是,回京你給我家,前來南洲,我也能給你一個家。

  這話簡直既溫情又撩,燕稷頂著謝聞灼笑著的臉看了一會兒,到底是沒矜持住,撲過去吻了上去,謝聞灼穩穩托住他,享受燕稷難得的主動,這樣持續了很久,聽到外面一聲乾咳。

  「年輕人有時候得學會關門啊。」

  來的人是南洲的宗長,謝九言。

  謝聞灼少時承他教撫,對他很是敬重,對老人家作揖:「宗長。」

  燕稷站在他身後看過去,老臉微紅,也跟著叫了一聲。

  謝九言笑眯眯在他們身上打量一番,嘖一聲,燕稷臉更紅了,見狀,謝聞灼動了動將燕稷擋在了身後:「宗長就莫要打趣了,他臉皮薄,別嚇壞了他。」

  燕稷不動聲色在他後腰掐了一下。

  謝九言則挑眉:「這就心疼了?」

  後者微微一笑,權當默認。

  「……」被塞了一嘴狗糧,謝九言坐下,「沒出息的,想讓我不大趣也行,我突然想吃北邊的李娘子家的火燒了,可惜年紀大了走不動,你就替老人家買些回來吧,如何?」

  謝聞灼笑了笑,回頭安撫看了看燕稷,走了出去。

  屋子裡便只剩下了謝九言和燕稷。

  燕稷還在因為之前沒羞沒躁的事被老人家撞見了覺著不好意思,摸了摸鼻子:「宗長,您喝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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