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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即便如此,到了太和殿的時候還是晚了。

  燕稷入座,低頭掃下去,一眼便看到了下方站著的傅知懷和賀戟。

  傅知懷看上去氣色不錯,見他看過來,挑眉一笑,還是往常眉目風流的模樣。

  燕稷稍稍放了心,直起身子:「眾卿可有奏?」

  大啟朝臣原本都是些『無事要有事,有事便是大事』之徒,上奏許多都是瑣事,這些年被燕稷不按常理出牌的模樣嚇怕了,那些亂七八糟的毛病改了不少。

  燕稷現在也不怕他們說廢話,耐心等著,不久,逐漸有人開口,倒還真有兩件讓人上心的事。

  一是吏部尚書年邁,力不從心,請奏歸鄉。

  二是東嘉關有奏,道赤方國半月前突現聖光,天降先知,通陰陽,可預未來之事,目前已然預測三次,半分不差。如今聲名天下知,說此人為天眷之人,赤方是天眷之國。

  吏部從來都是扶持勢力之重司,尚書之位多家覬覦,拔擢之人如何,一時間難以定下,只能先擱到一邊。

  而第二件事,燕稷聽到時,只覺得心情很是複雜。

  先知,天眷。

  恕朕直言,這樣的人設真的挺土的。

  不過土歸土,效果卻極佳。

  古人敬畏鬼神,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否則這人也不會在短短半月之內便有了如此聲名。

  燕稷低下頭,心裡很快便對雲木止接下來的心思有了底——

  借著上一世的記憶扶持先知,控制畏懼,等到這先知為天下人所信服,矛頭便會直指大啟。

  可是哪裡有那麼容易。

  燕稷笑笑:「先知,眾卿對此有什麼看法?」

  蘇謀先開了口:「鬼神之事向來虛妄,與其說是天眷,不如說是人略。」

  他說完,便有人緊接著道:「陛下,臣以為此事還是要謹慎,畢竟此人預言都成了真,且所預之事並不僅僅發生在赤方,先莫說赤方還不是頂頂強盛,便說是鼎盛,怎麼可能同時將手伸的那麼遠?」

  朝堂一陣複議。

  燕稷頷首:「愛卿說的極是。」

  方才出言之人面露喜色,剛要繼續開口,就聽著上方的帝王又開了口:「不過太師所言也有道理。」

  眾臣沉默,明智不言。

  燕稷抬起眼:「所以說,此事先不必著急,這人出現也只不過半月,究竟如何誰都不知曉……鴻臚寺尋個由頭遣人去赤方看看,看看他是個什麼底細。」

  鴻臚寺卿躬身應下。

  百官面上出現幾分猶豫,覺得陛下對此事如此不在乎,未免有些不妥。

  燕稷自然不會管他們怎麼想,道:「既然無事,便散朝吧,如今冬月,年年此事都不甚太平,就勞煩眾卿多廢廢心……散了罷。」

  說完,他站起來,朝外走了幾步後又回過頭。

  「還有,傅相到書房來一趟。」

  ……

  回了御書房,燕稷在桌後坐下,面無表情等著傅知懷。

  不久,門外傳來宮人通報聲,傅知懷走入,見到燕稷神情後一笑:「怎麼是這般模樣,誰惹你不高興了?」

  燕稷皮笑肉不笑看他一眼,見狀,傅知懷面上出現幾分討好,上前把手中抱著的木盒放到他面前:「好好好,我不該什麼都不說便沒了消息,這是我用來賠罪的,看喜不喜歡?」

  燕稷伸手把木盒打開,目露驚訝:「你回酈州了?」

  酈州,是傅知懷故土。

  「家父前幾日返鄉,我陪同他一起,就耽擱了幾日,告假也是因著如此。」傅知懷道,「還有眼看著冬月要過一半,這年關也要不遠,官道不太平,再加著我在相位,平日結怨甚多,怕會出事,便請了賀將軍同行。」

  這麼一來倒是都解釋了。

  「如此。」燕稷雖是不信,但也不好多說什麼,「伯父突然離京,我未去相送,實在失禮。」

  傅知懷搖頭:「他自在慣了,所以才早早辭了官隱居,若不是因著壽辰,我多此奉家書請他入京,他未必會來,待了這麼久,早便坐不住了,說還是山水垂釣比較合心意。」

  燕稷點了點頭。

  他心裡其實清楚,傅行章走的這麼幹脆,除了傅知懷說的緣由,還是為了避嫌。

  傅行章如此坦蕩,倒是讓燕稷覺得自己有些草木皆兵了。

  他只點頭,傅知懷也沒說話。

  四周就這麼靜了下去。

  沉默中,燕稷逐漸把自己之前想要對傅知懷說的話想了起來,猶豫片刻,抬頭看向他:「明成,此次我喚你前來,其實……」

  「我知道,是想說那赤方的先知是麼?」

  傅知懷道:「我之前在官道邊的茶館休息,也聽到了此事,這先知名叫白洺,傳說頗有幾分氣質,預事皆為實,京城這邊還好,在臨近四邊的地方,他的名字已然是無人不曉。」

  「雲木止倒是費心。」燕稷頷首,「不過,明成,對著傳言,你信幾分?」

  「半分不信。」傅知懷沒有猶豫,「但今日上朝時那人說的確實不錯,赤方沒有辦法將手伸到那麼多地方,白洺如何能預料到那些事,我倒是有些好奇。」

  「……這是個問題。」

  燕稷點了點頭:「鴻臚寺過幾日會遣人去赤方見見那白洺,這世上擅長做戲的人太多,我怕他們被矇騙了去,想讓你易容跟著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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