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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著他背影消失,燕稷慵懶靠在椅背,語氣帶了些感嘆:「朕倒是不知道他什麼時候居然還有如此矜持的一面,顧慮太多,有些話連說都不敢說,這可算不得什麼好。」

  謝聞灼將一個軟墊放在他背後讓他靠得更舒服些,聞言深深看他一眼:「到底還是因為太在乎了,患得患失,自然也就少了勇氣。」

  燕稷挑眉:「聽著太傅是語氣,似乎是有些感同身受?」

  謝聞灼低低笑起來:「或許吧……陛下,今日看著也沒什麼事了,可要回去麼?」

  燕稷點點頭,站了起來。起身時袖口不小心拂過邊上雕花木盒,方才放回去的信沒折起,順著袖子被掃到桌上。燕稷垂手將它折好,難免又看到小污圖,不知怎的,就想起了謝聞灼的那本春宮卷。

  而後就是那一晚謝聞灼垂頭,手指輕輕扣在他衣襟處的模樣。

  燕稷老臉一紅,腳步加快開門走了出去。

  謝聞灼站在他身後,將他耳根突然泛起的紅色收入眼中,臉上瞭然一閃而過,烏黑眼眸深處漸漸浮現細碎的光,轉瞬即逝。

  ……

  之後幾日,大啟朝堂眾臣皆忙於李子青(秦同)一事。

  紙終究包不住火,徹查之下,李子青背後的事很快浮出水面。主犯為禮部主司之一陳岩,因著從前受恩於李子青之父,故而在其獲罪抄家後將李子青秘密換了出來,改戶籍後經打點,讓他順利進了太醫院。

  御史台及大理寺順著陳岩查下去,三日後,與此事有關者名單被呈至御前,六部皆牽扯其中,禮吏刑戶尤甚,大小官員都有所涉及。

  七月初九,上朝,大理寺卿林胤上奏言明其事,將事情來龍去脈說了清楚,證據確鑿,無可辯駁。帝震怒,同日,主犯禮部陳岩及刑部吏部戶部主司共五人問斬,從犯十九人除官籍,流放三千里,子孫三代不得入仕。

  這場風波連著持續了許多日,朝堂人心惶惶。

  等到塵埃落定,就又是半個月過去了。

  這日下了朝,燕周沒有多做停留,腳步匆匆回了臨親王府。

  他進了書房,皺眉坐在桌後,神情滿是煩躁和不耐。不久,門被扣響,駱銘和陳之笑走進來在他面前站立,神情看著憔悴而疲憊。

  燕周抬頭看他們一眼:「現在如何了?」

  駱銘和陳之笑低著頭:「秘密隱藏在六部中的暗線幾乎被盡數拔盡,如今權勢失衡,之前新安插進去的人也沒了用處,如今,如今……」

  他們猶豫起來。

  燕周冷聲:「說。」

  駱銘低著頭沉默半晌,咬牙開了口:「王爺,如今我們手下,幾乎已經無人可用。」

  話音落下,燕周手中執著的毛筆『啪』的一聲掉在了地上。

  駱銘說完後便沒再開口,和陳之笑一起低著頭,時不時用眼角餘光瞥一眼燕周的臉色。

  燕周臉色陰沉:「這些事明明與他們無關,有關的人早已作了古,分明就是有人在背後玩陰的,藉此事將本王的人全都拔了去……」

  說罷,他低下頭,神色變換不明,許久,突然低聲笑起來,聲音嘶啞難聽:「好,好一個傅知懷,好一個局中局,他倒是打得好主意,但是真以為本王會這麼容易就被壓制下去?天真!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後四個字被他在嘴裡不停重複許多次,語氣越來越重,到最後,面上眼裡全是狠厲。

  陳之笑和駱銘將他的神情看在眼裡,前者心頭一驚更是緘默,後者眉頭稍稍一皺,很快收斂回去,沉默許久後還是開了口:「王爺,您真覺著這背後,僅僅只有一個傅知懷麼?」

  燕周眯起眼睛:「什麼意思?」

  駱銘抬起頭:「王爺,您是不是忘記了,即便這局是傅知懷設下的,可派遣他前去江南的可是宮裡的那位!」

  「他一個從小被慣著什麼世面都沒見過的孩子,能懂什麼?」燕周陰沉著臉:「並且遣傅知懷前去那是朝堂的意思,他紈絝慣了,只會聽之任之,哪裡能想其他!」

  聽他這麼說,駱銘有些著急:「可是自新帝登基以來,我們表面上看著甚是順遂,但一步步似乎都在被別人牽著走,權勢失衡,威信受損,到如今甚至……」

  他頓一頓,聲音沉下去:「王爺,這局中局,真的就單純是傅知懷的奪權之爭,而不是宮裡那位自登基便設下的一個環環相扣大局麼?」

  這話明顯觸到了燕周的逆鱗,燕周猛地站了起來,一雙眼睛陰鶩看過去:「你的意思是說,本王的心計能力,居然連一個紈絝都比不過,陷入他的局裡?」

  駱銘垂頭:「臣不敢。」

  「你怎麼不敢?」燕周冷笑:「本王今天便將話說明白了,這局絕不可能是他設下的。你們可莫要忘了,從前在朝堂對本王百依百順的是他,刺客試探時依賴本王的是他,即便如今本王踏入局裡,權勢受損,可同時受重創的可還有刑戶吏三部。」

  說著,他沉下臉:「刑、吏兩部向來中立,戶部為蘇謀一派,於他都無二心,若他真能有設局的心計,怎會不懂帝王大局之道,做出這種自損的事情?」

  駱銘這次沒有說話。

  見他沉默,燕周又勾起嘲諷的笑:「而且,即便他真的心機深沉,登基也不到半年,絕不可能將本王這邊探得一清二楚,與其說是善謀,不如說……是背後有人幫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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