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頁
大啟這位小皇帝,無論從氣勢還是年紀來看,都不夠。
一時間表情不一。
燕稷笑眯眯看著他們,一眼便認出了赤方來使阿森木,赤方原本就不滿被大啟壓制,加著這些年國力日漸強盛,隱隱就覺著自己無人能敵,傲氣從舉止神情就能看得出來。
這樣的人一般都活不過三章。
燕稷彎著眼睛,稍稍直起身體,端起酒杯:「今日歡喜時辰,諸位勿要拘謹,以酒相慶,願我大啟永享安平。」
座下群臣站立敬酒,躬身三次。
而後宮人進殿送上菜品酒水,觥籌交錯,歌舞昇平,和著宮城燈火,看上去甚是繁華。
酒過三巡,眾人漸漸停了筷,歌舞暫歇。
燕稷喝了幾杯酒,眼睛染了幾分朦朧,滿是瀲灩的顏色。心底卻十分清明,知曉夜宴真正的重頭戲,才剛剛開始。
他也不急,低頭一口一口抿著被邵和偷偷灌進酒壺的蜂蜜水,偶爾與坐在自己後側的謝聞灼說些話,神情愜意。
不久,四周徹底靜了下來,九國來使站起來,說了些冠冕堂皇的賀詞,而後將賀禮送了上來。
赤方國排在最後。
來使將禮單報上,燕稷聽著,覺著赤方表面功夫倒是做的不錯,至少國庫又能充實一筆。
燕稷笑笑,同他一起說了些客套話,就靜靜等著。
赤方來使果然沒同其他人一般就此坐下,再次躬身:「陛下,赤方東山有狼名蒼擎,性兇悍,但若是認主便會一生忠誠。只是因著它太野性,認主極難,陛下天潢貴胄,自能降服,便做賀禮送上,也希望它認主後能保陛下安平。」
說著,他身後隨從走出去,不久後將一個巨大籠子抬了進來,將上面蒙著的黑布一掀,光亮進入,一匹額前覆黑點的白狼被驚醒,站了起來,瞬間目漏凶色。
傅知懷低下頭,眼底染上寒意。
蒼擎的凶名四方皆知,從前有人想令蒼擎認主,帶了五位高手前去,卻都被爪子生生開膛破肚。
那五位高手都是江湖赫赫有名的人物,還甚是悽慘,而陛下……
他看看上方眯眼笑著的燕稷,藏在寬大袍袖下的手握緊。
「蒼擎性凶,如今已醒來,若是貿然移動他,恐怕會有不少人受傷。」阿森木道:「陛下不如前來一試,也能免了諸多風險。」
說著,他頓了頓,又開了口:「吾皇最初令蒼擎認主也是陛下這般年紀,想來陛下威勢定能順利降服。」
這話有兩個意思。
一是若是你不來,你性子懦弱,不如吾皇。
二是若你前來卻沒降服,便是威勢不足,亦不如吾皇。
殿內鴉雀無聲。
燕稷在一片寂靜中站了起來,低聲笑笑,桃花眼彎成極好看的模樣:「既然如此,那朕就試試罷。」
謝溫卿在桌下輕輕觸碰他的手,眼底滿是不贊同。
燕稷安撫對他笑笑,站起來,一步步走了下去。
此時籠子裡的白狼已經在眾人圍觀下進入了暴躁狀態,一下又一下撞擊著籠子,鐵籠發出巨大聲響,和著白狼發狠的嘶吼聲,分外懾人。
察覺到有人靠近,白狼做出戒備的姿態,喉間發出警告的嗚嗚聲,兇殘模樣讓身後許多大臣不禁倒吸一口冷氣。
燕稷還是笑著,在籠子一米前站定。
見來人未離去,白狼更加暴躁,憤怒嘶吼起來,籠子被他撞得劇烈搖晃,仿佛隨時都會斷開。
眾臣更是心驚,一顆心還沒放下去,卻突然看著燕稷非但沒有停下來,還靠的更近了些。
有些女官已經捂上了眼睛,蘇老太師沉著臉吩咐武將準備上前護駕。
眾人矚目中,燕稷已經靠近了籠子,笑著俯下身,對著白狼緩緩伸出手:「乖,過來。」
白狼呲著牙,目光兇殘,看向燕稷的手,像是須臾就要將燕稷手腕咬下。
白狼動了。
它靠近籠子,停下,面目依舊猙獰,眼睛裡的血色更加深沉。
燕稷俯身站著,沒收回手,靜靜看向白狼。
白狼沉默著與他對視許久,慢慢直起了身體。
眾人屏住呼吸,緊張兮兮看著。
而後就看到剛才還一副兇殘野性模樣的白狼突然平靜下來,歪著頭看了看燕稷的臉,而後抬起爪子,緩緩放進燕稷掌心,還輕輕嗷嗚了一聲。
赤方來使:「……」
大啟眾臣:「……」
說好的野性兇殘認主不易呢?
說明白其實就是看臉是嗎?!
第9章
眾人簡直要對這個看臉的世界絕望了。
燕稷握住白狼的爪子,另一隻手從籠子間隙伸進去摸摸它的頭,感受到掌心被毛茸茸的耳朵蹭了蹭,低聲笑起來:「來人,打開籠子。」
片刻,籠子被打開,白狼步伐優雅走出來,目光柔和蹭蹭燕稷的腿,跟著他朝著上位走去,走上台階時看了看謝聞灼,耳朵動一動,而後懶散在燕稷腳邊趴了下來。
殿內沉寂幾秒,很快響起祝賀和奉承聲。
燕稷笑著揉揉白狼的耳朵,看向阿森木:「這禮物朕很喜歡,煩勞來使代朕向貴國國君問好。」
阿森木拱手:「恭喜陛下得蒼擎認主,若吾皇得知,必定也十分欣喜。」
……才怪。
燕稷笑眯眯聽他睜眼說瞎話,端起酒杯抿一口,低頭時用餘光朝著燕周方向瞥一眼,後者坐在那邊,面上依舊溫厚,但那笑怎麼看怎麼勉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