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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眾人急忙進了結界,但手裡的符籙和太極幡都沒收,打算一有異動就過去幫忙,但他們都忘了,大佬之所以能被稱為大佬,是有原因的。

  重見天日的妖鬼從鎮魂碑的方向洶湧而來,空氣中的血腥味重的快要實質化,結界裡的人緊張的看著,外面的人卻沒有太多的感覺,手一抬,漆黑的刀被金芒籠著在空中向外延長至百米,鋪滿夜空後稍稍蓄勢,然後朝著鎮魂碑的方向狠狠劈了下去。

  霎時間,金光乍泄。

  深沉濃重的黑霧被光芒撕開,方才氣勢洶洶的妖鬼被困在離鎮魂碑不到十米的地方,身影翻滾,痛苦哀號,尖利怪異的聲音在這一刻到了極致,帶著幾分最後的掙扎,聽起來居然像是在求饒。

  但生於寒山冽水的山河之主,從來都不是什麼有惻隱之心的人。

  傅潛淵一手抱著溫溫軟軟的小崽崽,動作輕的像是怕弄疼他,另一隻手在半空中畫了一個法訣,再次抬起,朝著前面重重落了下去。

  這一次,那些妖鬼的慘叫聲只來得及泄出一半,就在漆黑刀下徹底化成了煙霧灰燼。

  煙雲散盡。

  萬籟俱寂。

  後面的人都愣住了,再看過去時,別說凶鬼惡獸,就連那方裂開的鎮魂碑都已經恢復成了從前的模樣,遠處燈火隱約,一如既往的安穩寧和。

  只看現在,絕對沒人相信這裡差點被凶鬼肆虐過。

  天師府眾多道長以符陣加持才能勉強困住的妖鬼,在這刀下居然生生成了脆皮怪,兩刀團滅。

  就算之前在瀧水上已經見識過傅潛淵的武力值,現在再看到,也還是覺得滿心震撼。

  大佬就是大佬。

  對比之下我們簡直就是戰五渣。

  眾人默默反省了一下,覺得回去以後還是得好好修煉,以後再遇到這種事的時候至少把結界稍微撐得久一點,別被襯的那麼丟臉。

  也是很沒辦法。

  這邊道長們越想越難過,另一邊,傅潛淵抱著傅同在鎮魂碑前停下,淡金色的光點從他身上漫出,覆上石碑,半分鐘後,刻碑恢復如新,和之前瀧水的那方一般,半點裂痕都看不出來了。

  傅阿崽的心情卻不是很好。

  他剛才在結界裂開的時候從這裡聞到了一點細微的龍息,還差點被自己的龍鱗掛墜扯了過去,但現在,聞到的龍息比之前更加清晰,心口處的龍鱗卻沒了任何反應。

  這種情況只有一個可能——

  傅潛淵的龍鱗曾經藏在這裡過,卻在剛才,在眾目睽睽之下,被不知道什麼人給偷走了。

  傅同的心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尾巴也不晃了,在身後緊緊繃著,隔了許久都沒有說話。

  傅潛淵抿唇看著他,以為他會問什麼,但到了最後,傅同卻什麼都沒問,只深深地閉了下眼,然後就好像什麼都沒察覺到一般,抱著尾巴往傅潛淵懷裡一窩,整隻崽瞬間放鬆了下來,笑眯眯地問他:「這裡是不是還要收尾呀?要收尾的話……你把我往裡抱抱好不好?我好睏。」

  傅潛淵縱容他縱容到了極點,自然不會拒絕,聞言細細把他往深里抱了抱,動作很輕很溫柔,但眼裡藏著的,卻是更深更重的晦暗和不安。

  他知道,懷裡這隻崽很反常,無論是做為傅同的他,還是作為孟歧的他。

  如果是傅同,他感受到了傅潛淵的龍息,在這種時候最想問最想知道的肯定是關乎龍鱗,傅潛淵,和那一千五百年裡發生過的事,就像他以前問過的那些一樣。

  如果是孟歧,他或許不會想那麼多,但小崽崽的占有欲那麼深,察覺到不對時總會用那雙琥珀色的眼睛看著他半鬧半撒嬌的刨根為底,半點都不會退讓。

  但現在,他什麼都沒有問,到最後甚至選擇了裝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也什麼都沒察覺到。

  那不是故意的,而是一種無意識的選擇。

  他就像是把自己縮在了一個殼裡,看起來肆無忌憚,無憂無慮,但只要一觸及到那個點,就會徹徹底底的縮回去,不想問不想碰不想知道……因為怕難過。

  傅同的堅韌果敢和孟歧的一往無前都成了過去,只剩下隱晦的懦弱和卑微,還有一個被虛構出來的,仿佛溫軟寧和的世界。

  那都是假的。

  但在很多很多很多年以前,孟歧其實有過真的,那個世界比現在的還要好,一切都很合意,甚至連煩惱是什麼滋味都不知道,他總在笑,總是很滿足,但到了最後,卻因為一個言而無信的混蛋,把那些都失去了。

  得而復失,致命一擊。

  孟歧還沒來得及長大,就已經回不來了。

  傅潛淵從前總是想著要把他和傅同之間這麼多年來的空缺盡數填滿,但到了現在,他才終於明白過來,有些事生來就註定著是要在那一個時刻做的,錯過了那個最適合最應該的時間,後面再想填補就很難了,因為你不知道填上去的究竟是空缺,還是一把刺開舊傷疤的刀。

  做的人不加顧忌,疼的人無法言說。

  前者是他,後者是傅同。

  傅潛淵閉了下眼,忍不住抱緊了懷裡的崽崽,傅阿崽本來已經快睡著了,感覺到周圍突然加深的擁抱,眼睛一彎,悄悄用尾巴蹭了蹭他的手,問:「你怎麼了呀?」

  傅潛淵親了親他的臉,聲音澀澀:「……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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