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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當年,柳棠還帶了誰的真人修為來?

  不言而喻,只有素如。

  這個推測讓童殊與辛五都深深震動,久久難言。

  有著兩個人真人修為的法障,持續地往外延伸,驅趕著人,也隔絕著罪惡。

  當年柳棠臨別時與景決說他能拖延十年,而後兩個真人修為的疊加,產生了強大的效應。

  這法障有一日可以覆蓋整座芙蓉山。從此山里進不了人,那些清洗不了的罪孽,和埋藏著的數不清蟲卵,將被永遠地鎮在兩個真人的法障之下。

  天網陣因法障的延伸而可以從芙蓉山撤離,而芙蓉山成了只有童殊能進去的地方。

  昨日童殊又在芙蓉山點了招魂燈,仍然沒能招回柳棠半縷神魂。

  柳棠固執地守著芙蓉山,不放外人進去,也不放裡面的一切出去。

  ---

  今日他們趕了大半日回到魘門闕,辛五知道此時童殊乏得很,他近身單膝跪在童殊身前,要替他除靴。

  童殊擺開腿,不說話地望著他。

  辛五抬眸,迎著對方重重的目光,道:「你有心事?」

  童殊仍不作聲。

  辛五嘆了口氣道:「不用去幫他。」

  童殊冷笑一聲:「你倒是對他夠狠。」

  辛五對景慎微狠到帶走了所有東西,只留了一隻不是童殊送的客鈴。

  辛五不願左右童殊的意願,雖然現在童殊是最有能力助景慎微渡溯劫的人,他也不願開這個口。

  童殊瞧了辛五良久,見辛五始終無動於衷。對方七年來一直這樣,對待景慎微像是對待仇人一般,一個字的好話都不肯說。

  童殊最後敗下陣來,煩躁地抬步出去。

  辛五見他沒有換衣,便知他還有事做。趕了一天的路,連軸轉不歇,辛五心疼,快步追上,想去拉住童殊。

  童殊這些年雖然不肯與他有更親密的動作,但牽手是肯的。

  此時辛五握著他的手,輕聲哄道:「我替你去救傅誠,你先歇一歇。」

  童殊回過頭來,意味深長地瞧著辛五,沒有掙脫他的手。

  童殊隨著修為漸長,已經能很好的掩蓋情緒。此時望著辛五,他什麼也沒說,轉身進了寢殿。

  辛五跟著進去,幫他沐浴更衣,坐在他榻下,聽著他呼吸漸長了,才抽身去救傅誠。

  童殊卻在辛五離去後,緩緩地睜開了眼。

  這天夜裡,他隻身去了一趟景行山,卻在山門下又折返了。

  因為他看到月色下,一個熟悉的女修士牽著一個六七歲女童走進了山門。

  那是久不露面的焉知真人,瞧那身法,修為應該快恢復至真人境。加上素如熟知景慎微的功法,有她相助,景慎微晉上人無礙。

  童殊想:既然焉知真人肯出手,景慎微的溯回也就不需要他了。

  童殊白跑了一趟,於黎明時回到魘門闕。

  正撞上在守在門前等他的辛五。

  兩人什麼都沒說,辛五上前牽了他的手,他沒捨得掙開,任他引著回了寢殿。

  這一覺睡到了翌日清晨,憶霄來報:「臬司仙使啟動晉上人的溯劫了。」

  ---

  七日。

  童殊等了七日。

  他自己也不知道該為何要等,也不知能否等到。如果這一次,那個人再一次沒有選他,他真的要趕辛五走了。

  這是童殊忍了七年,第一次想要給人一個機會。

  這天正午,上人的嘆息傳到了千里之外。魘門闕離景行山太遠,論理魔君境也是聽不到的。

  但魔君大人的修為已近飛升,在所有人都聽不到的距離里,童殊聽到了那一聲痛徹心扉的嘆息。

  聽那一聲洗辰上人的嘆息,像是世間可斷之物盡數斷開,聞者心臟跟著四分五裂。

  這天於景行宗是個大喜日子,鮮花夾道,彩綢飛揚。

  而這天於景行宗又是個大悲日子。

  夜裡,景行山的仙鍾自鳴了二十一響。

  是徹底的喪鐘。

  景慎微在晉了上人境後,卻溘然辭世,而後消失不見。

  景行宗悲慟地取下彩綢,掛上白綾白幕,寫上了浩氣長存的輓聯。

  天公似都為此悲慟,下了大雪來送洗辰上人。

  ---

  魔域的雪也好大,魘門闕的風燈被吹得輕輕搖晃,紅紗宮燈把白雪照出旖旎風光。

  童殊睡夢中忽聽得一陣叮噹鈴聲,他於困意中睜開眼,便見辛五正關了門往回走。

  寢殿的燈只留了一盞,罩了紅紗。

  紅紗濾出的光,好似七年前松濤閣里撩人心弦的紅光。那夜童殊扮作紅琴,被景決砸了萬金買下了春宵一夜。

  紅光照得辛五容姿綺麗,童殊撩起紗帳,對上辛五不同往常的雙眸。

  辛五這雙眼眸,在這一刻起,有了童殊熟悉的力量。

  童殊道:「你現在完整了?」

  辛五,不,是景決,道:「完整了。」

  童殊道:「我以為你至少需要五十年。」

  景決跪在了他的榻邊,仰頭瞧他:「七年已經太久。」

  「不夠久。」童殊道,「我還沒有原諒你。」

  景決握住了童殊的手,他的力道不同於辛五平日小心翼翼的試探,景決不容他抗拒地將玉白的手捉在掌心:「你恨我一輩子罷。我做你一輩子的追逐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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