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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南不大清楚其中關係,於是便撿了幾個字眼說,不過如今看謝望庭的反應,他也知道傳聞非虛。

  謝望庭此時卻已經難以平靜。

  他人生已過三分之二,知天命的年紀心裡其實並無什麼執妄,可是孫子的死,一直是扎在他心底一根動輒刺穿血肉的刺。

  他還記得那是個雪夜,他在桌前看書,小孫子推門進來,用美好幸福的笑容拉著他的袖子說:「爺爺,我愛上一個人,就是王耀。他對我很好……我,我想和他在一起。」

  當時少年的眼神清澈乾淨,裡面滿是溫柔和憧憬。

  可結局呢?謝望庭僅僅握住杯子。

  那個曾經張揚驕傲的少年悽慘死在了雪地,渾身遍布傷痕,怨恨和不甘藏在圓睜著的眼睛裡,直到下葬也不肯閉上。

  他最喜愛最驕傲的少年永遠留在了三年前的冬天。

  可害他的人,卻還在鄭州城內瀟灑的活著。

  「王家背後的人來頭不小,是誰你我都清楚。」謝望庭定定看顧南:「謝筠的死是我心裡的刺,這三年我每晚都夢到他站在雪地里哭,對我說他冷,他不甘心。」

  「作為謝望庭,我願意傾盡一切為我最愛的小孫子報仇。」謝望庭聲音沙啞:「可是作為謝家家主,顧太傅,我肩負著一個家族的榮耀興亡,所有的決定都要建立在不動搖謝家的基礎上。」

  說完,他停頓一下,繼續開口:「所以,顧太傅,你必須給我一個能讓我信服的理由。」

  顧南微笑著看謝望庭,謝望庭與他對視,面上毫無波瀾。

  一大一小兩隻狐狸,神情驚人的一致。

  良久,顧南輕笑一聲:「理由,謝老先生心裡不是早已有了麼?」

  謝望庭靜靜看他,默不作聲。

  廳內沉寂下來,謝望庭垂眸端起茶杯喝茶,等到一杯茶見底,他抬起頭來,顫抖著聲音開了口。

  「……好,你需要我做什麼?」

  顧南微微一笑:「最近幾日,就先……」

  門外微風漸起,枝葉隨風搖晃,前廳話語若有若無響起,又被風拂去。

  而距離謝府一里的地方,玄服少年抬腳踏上青石台階,神情冷峻抬頭看了看上方知州府的牌匾,將拜帖遞了上去。

  來時還是艷陽高照,去時已經夕陽遲暮。

  謝望庭送顧南出了謝府,站在門口,顧南拱手微笑:「謝老先生,再會。」

  「再會。」

  少年的聲音漸行漸遠,謝望庭看著顧南的背影,心裡有些複雜。

  原本來想著無雙谷顧南再如何天資聰慧,也不過還是個少年,心思難免會有疏漏。結果今日一敘,倒是自己從一開始便被亂了心神,輸得徹徹底底。

  這個少年太懂得把握別人的弱點,一擊致命,半點不留餘地。

  謝望庭嘆口氣,轉頭看看站在一邊的大管家:「走吧,回去吧。」

  回到客棧時殷承安還沒回來,顧南沐浴後穿著褻衣靠著床頭閉目養神,不一會兒便睡著了。

  他是被頭頂的動作弄醒的,顧南睜開眼睛,看到白色布巾垂下來,恰好蓋住了他的眼睛。

  「醒了?」殷承安拿著布巾為他擦頭髮:「總是不省心。」

  顧南漫不經心搖搖頭:「這不是有你麼?」

  殷承安手停頓一下,眼眸瞬間幽深:「那今後我給你擦一輩子的頭髮可好?」

  「好啊。」顧南笑起來:「不用我動手,我自然開心。」

  上方的少年眉眼說話,顧南也沒想太多,閉上眼睛任憑他動作。

  殷承安垂眸看著他,手中的動作依舊輕緩,只是烏黑的眼眸中,已經滿是不加掩飾的占有和掠奪。

  鄭州城百姓敏銳注意到,王謝兩家最近不太平。

  兩家都是城內望族,不說內在如何,表面上關係一直都還算過得去。只是近日謝家突然與王家撕破了臉,王家老太爺的壽辰不去便不說,就連雙方彼此聯繫的生意線,都被謝家乾脆利落斷了個乾淨。

  謝家是書香門第,王家是商賈之家。

  生意線一斷,對哪家損害較大一目了然。

  王家當家王茂忙到焦頭爛額,對謝家如今的態度有些不安。

  他知道謝筠一事是插在兩家的一根刺,只是像他們這般的家族根本不會為了一個兒孫跟與自己旗鼓相當的家族撕破臉,不想謝家這次居然如此決絕便和王家斷去了所有聯繫。

  如今鄭州城內對此事議論紛紛,王家名聲和生意都受到不小的損失,而上面卻一直在催,隱隱有責怪他辦事不力的意思。

  王茂後背被冷汗沾濕,那位他可是得罪不起。

  算了,王茂咬咬牙,轉頭看管事:「昨日送信來的人查到是誰了麼?」

  管事搖頭:「還未查到。」

  「不能等了,王家不能毀在我手上。」王茂握緊茶杯:「給那人回信,就說我同意了……還有最近看好王耀,讓他安生些不要惹事。」

  管事弓身答應一身,走了出去。

  一個時辰後,顧南將信摺疊後焚燒,抬頭對謝望庭微笑:「可以開始了。」

  在謝府開始行動的時候,顧南跟著殷承安一同去了知州府。

  知州林青是本地人士,自小苦讀聖賢書,與生俱來文人清高品性,他上任半年,一直想要壓制王家勢力安定鄭州城,如今見到顧南和殷承安,又見識到二人的手段,自是驚喜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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