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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後我……我就頂鍋蓋逃跑了。

  ☆、75|8.1

  大啟天寧三年,深冬,風雪未歇。

  大雪連下三日,整座宮城一派寂靜,巡夜的軍隊踏雪而過不留聲響,大紅金紋宮燈隱在風雪之中,燈火幾許搖曳。

  雪夜孤寂冷清,紅梅寂靜,卻也不及西邊宣景太極殿。

  太極殿內,油燈,素衣,古卷。

  一人坐在床榻,素手執書,垂眸細看,燈火映照在他的臉上,睫毛覆下一層陰影。

  門被推開,風雪卷了梅花飄進殿內。進來的人烏眸鳳眼,長眉入鬢,手中一燈如豆,他走近將手中燈火放在桌上,燈火交相輝映,殿內頓時亮堂起來。

  那人走至榻邊,垂眸凝視他片刻,低聲道:「今日亥時,張遠道被人於府邸鴆殺,你可知道?」

  榻上的人低著頭,對男人的話置若罔聞。

  男人墨色的瞳孔越發深沉,凌厲一閃而過,語氣比外面的風雪還要冰冷:「在這太極殿裡不問外事,都能攪得京城一團糟,朕是不是該好好獎賞你?顧南,顧知還,顧太傅?!」

  一句話終於讓榻上的人有了反應,他抬起頭看著眼前年輕的帝王,一雙眼眸比琉璃還要淡:「若是陛下怕了,煩請陛下放臣出京,否則,只要顧知還在這京城一天,今後這樣的事,恐怕還遠遠不能夠。」

  話音剛落,下巴便被狠狠扼住了,年輕帝王眼眸深處儘是憤怒:「做這麼多就是為了離開我?顧知還,你還有沒有心?」

  一句話情緒內斂,居然連朕都忘記了用。

  這些卻並不能讓榻上的太傅動容,他對上眼前帝王的眼,清淡的眸中隱約有了恨意:「我沒有心,我沒有心?!昭徳帝!殷承安!你處心積慮滅掉京西十三營時有沒有心?!你步步籌謀讓你唯一的胞弟遠赴沙場有去無回時有沒有心?!你把我關在這太極殿裡日夜羞辱的時候,有沒有心?!」

  說到最後,聲音悽厲猶如杜鵑啼血。

  聽著他的話,大啟最年輕的帝王眼眸有些紅:「你做這些,就是為了給承修報仇對不對?一開始的是誰呢?是了,是夏遠,到現在,夏遠死了,周銘死了,張遠道也死了,下一個呢?下一個你想殺掉的,是不是就是我?」

  顧南閉上眼睛,什麼都沒說,像是默認了。

  殷承安眼眸中的赤色愈發深厚,沉默一會兒,連著說了幾聲好,雙手緊緊握在一起,青筋畢露。

  「你現在是不是連看我一眼都不願意了?待在我身邊就這麼讓你難受?」殷承安咬牙開口,突然伸手把榻上人手中的書抽過扔到一邊,雙手緊緊握著他的手,俯身壓了上去。

  察覺到殷承安的意圖,顧南瞳孔猛地一縮:「殷承安,我教你帝王道十年,你便如此折辱於我?!」

  「折辱?」殷承安低聲笑起來,「既然你當是如此,那就是折辱便是……反正,你也夠恨我了。」

  說罷,所有的聲音都被炙熱的吻覆上,須臾間,衣物便被丟到床下。顧南被迫承受他的動作,把頭深深埋進被褥,大殿中間放了炭爐,地龍燒得正旺,可依舊覺得心裡一片冰冷。

  無論是顧南,還是殷承安。

  一陣劇痛,顧南抓著被角的手緊緊握起,指甲刺進皮肉,沾染了被褥。

  一時間,偌大的太極殿內只剩下水聲和炭爐燃燒的噼啪聲。

  外面風雪聲依舊,梅花被風捲入雪地,像是灑在白紙上的鮮血,觸目驚心。

  在這樣冰涼的夜裡,兩個人的身子以最親密的姿勢貼著,也沒有感覺到絲毫溫暖。

  顧南茫然睜著眼睛,不知道過了多久,殷承安俯身抱著他,將臉頰貼在他的脖頸處,聲音低沉沙啞,比外面的濃濃夜色還要絕望。

  「十年,十年了,十年情意你都不願留下,我究竟該怎麼辦呢?」

  「雲無心以出岫,鳥倦飛而知還。顧知還,你可當真知還?」

  說到最後幾個字,殷承安的聲音已經輕到快要聽不見,顧南嘴角輕輕一扯,閉上了眼睛。

  身後年輕君主的動作依舊在繼續,一下一下,於他而言都是煎熬和折磨。

  他突然想起很多年前的初春,他第一次見到殷承安,單薄的少年站在梅樹下努力維持著佯裝出來的淡漠,模樣倔強而脆弱。

  那時候殷承安還沒登上這世間最尊貴的位置,殷承修也還沒死,院子裡的花開得正好,他們於樹下對弈煮茶,春光明媚乾淨。

  可是後來呢?顧南想。

  後來,七年籌謀運作,他把殷承安推上了至尊的位置,也就是那一年,殷承修戰死沙場,太極殿桃花枯死,哪怕後來移植來了新的,一切也都不一樣了。

  雲無心以出岫,鳥倦飛而知還。

  可顧知還的一顆心,早在三年前的夜裡,便再也尋不得歸處了。

  -

  「……帶感啊。」喲哈盯著眼前的捲軸,搖著尾巴感嘆。

  顧南沉默著把捲軸收回去,視線環視一圈看到牆上的掛劍,起身摘下來就往脖頸處放。

  哈士奇毛骨悚然:「宿主!你要幹什麼?!」

  「反正遲早是個死,不如我現在就動手。」顧南冷笑:「太傅顧南顧知還,無雙谷弟子,十三歲為皇五子殷承修太傅,七年籌謀把一個無權無勢受人白眼的皇子推上皇位……你先別說我有沒有人家那智商,就說說剛才捲軸上面的東西,這不存心要我死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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