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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據說這天的事在很多年後,還被乾州百姓們拿出來議論,心有餘悸的描述那天的悲壯和恐慌,沒人能想到,失去愛妻的國師大人會變成那副樣子,甚至在之後的一個月里,他都閉門不出,守著愛妻的棺材,像一具行屍走肉。

  整整一個月。

  何漱衣的棺材都停放在正廳,漆黑的老榆木,白色的挽布,在一團團幽冷的檀香菸霧裡,沉重而氤氳。

  棺材前的蒲團已經被跪在上面的人磨壞了邊角,他每天都跪在這裡,總這樣病懨懨的、如著魔了似的盯著棺材。下人送來飯菜和水,他也不願吃不願喝,整個人臉色日漸蠟黃,雙眼下腫出了兩塊半月形的青黛色,青色的鬍渣頹廢的勾勒著下巴。

  「已經一個月了,我們還要等到什麼時候?」謝地藏在外面的屋檐下,從窗棱偷窺了眼謝珩,低聲問謝天。

  謝天哼道:「反正也都一個月了,再多幾天又能怎樣?我看快了!」

  謝地道:「真希望事情能早一點得到解決。」

  遠處走過來一道身影,是溫茗,走得很快。

  他飛給謝天謝地一道眼色,兩人立刻明白了意思,謝地當即一個飛身遁得無影無蹤,而謝天則快步走進正廳,對謝珩道:「楊顯來了,帶著七個黑教的長老,還有阿瓔小姐。」

  謝珩依然頹廢的低垂著腦袋,但眼底卻陡然尖銳起來,犀利的目光被睫毛遮擋住,寒冰的意味猶然很是鮮明。

  他問謝天:「謝地已經去了?」

  「去了。」

  謝珩嗓子眼裡溢出厚重的一聲冷笑:「那就請他們都進來吧。」

  有溫茗在外面迎接,謝珩第一個聽見的就是楊顯天然純真的聲線。

  「謝珩哥哥,安安來晚了。」

  她喚,謝珩自是不理,她所能看到的便是一道頹廢在地的背影,映襯漆黑的棺材和扎眼的白幡,像是一塊沉寂在深海中的廢鐵,隨著時日的流逝而一點點的生鏽腐朽。

  「謝珩哥哥。」楊顯走入正廳,壓抑的氣息頓時籠罩在每個進來的人頭上。那七個黑教的長老跟著楊顯,挾著謝瓔,視線在謝珩的背影和那厚重的棺材上掃過,分別停駐。

  謝天雙手奉給楊顯三炷香,香已經點燃,冷香裊裊。

  楊顯舉著香來到棺木前,有模有樣的拜過,踮起腳尖,很費力的把香安□□香爐里。

  「謝珩哥哥。」楊顯道:「安安真的沒有想到,你會一個月都不出府,這段時間你一直都在陪著漱衣姐姐嗎?」

  謝珩看也不看她,良久,那聲音沙啞頹廢如一個將死之人,「這一切是拜誰所賜?」

  一時無人答話,裊裊冷香把每個人的邊角都模糊了些許。

  謝珩冷冽道:「滾吧,你無顏見她。」

  黑教的長老們有幾個變了臉色,其中一個脾氣差些的當堂就道:「國師大人,您不能這樣與教主講話!」

  「這兒有你插嘴的份兒?」謝珩猛地扭頭看來,一記針芒似的目光穿透冷香,直射入長老的心底,惹得他心虛連連。

  楊顯搖頭道:「謝珩哥哥真是嚇人。」說著看向何漱衣的棺材,道:「安安想打開棺材看一看,裡面到底是不是漱衣姐姐。」

  謝珩低吼中帶著幾欲爆發的憤怒:「你逼死漱衣,還要開棺檢驗……」從地上爬起,頓時高大的影子覆蓋住楊顯小小的身軀,「滾!給本國師滾出去!」

  楊顯撅了撅嘴,不理謝珩,逕自朝著棺材走去,邊走邊說:「別忘了謝瓔姐姐在安安手裡,所以不要和安安作對。」

  謝珩的胸膛起起伏伏,看向被七位長老看押在中間的謝瓔。她的身上貼著趕屍的符咒,僵硬的站在那裡。只要長老們一動用趕屍術,她甚至可以用刀切斷自己的肢體。

  楊顯有謝瓔在手,有恃無恐,招了兩個長老過來,按住棺材蓋子的兩邊。

  「抬起來吧。」楊顯說:「誰知道漱衣姐姐是真死還是假死,便教我瞧瞧,才能安心。」

  兩個長老一起用力,棺材蓋子緩緩的升起,裡面冰冷而寂靜的全無動靜。

  可當兩人一起將棺材蓋子錯移的時候,忽然一股暗勁從棺材裡撲出,擊打在他們胸口。這勁道不啻於大石頭砸上來,兩人受此偷襲,頓時身子晃悠,趔趄了出去。與此同時只見一道身影從棺材裡飛出,朝著楊顯過來一掌。楊顯側身避開,點地後退,與棺材中飛出的何漱衣四目交接。

  楊顯眼神一沉,「漱衣姐姐果然是假死。」

  何漱衣冷冷道:「總算把你引過來了,入瓮的滋味如何?」說罷不等楊顯回話,指間便飛起了朵朵血色梨花。

  楊顯一驚,又聽見長老們的驚呼聲,一瞧,原是謝珩趁著何漱衣飛出棺材的空檔,搶過謝瓔,抬手就要撕掉謝瓔身上貼著的符。

  七位長老都是黑教的翹楚,一時不及被謝珩搶先,倒也反應的快,趕緊先施展起趕屍術。謝瓔被他們配了刀,此刻拔刀就往哥哥身上砍,謝珩險些挨刀,避過的同時不得不鬆開謝瓔,卻也搶住這瞬間,將一張濃縮的趕屍符貼在謝瓔的心口。

  何漱衣搖起銅鈴,催動謝珩貼下的那張趕屍符,謝瓔的動作立刻遲疑起來。兩邊都在驅趕她,命令她做不同的事,她像是個被加諸了兩道怪力的物品,扭曲的不管往哪邊動都僵硬而奇怪。

  楊顯見謝珩又要趁機揭掉謝瓔身上黑教的趕屍符,小身子滑地一衝,就擠在了謝珩和謝瓔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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