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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仔細想想,其實他做的所有事、所有意圖,她都能猜到。只是有時候不願意深思。因為只要花時間思索,就一定會激起浪花。再細小的浪花,哪怕只是一粒水珠,也能氤氳出痕跡。她的所有情緒,不管是內疚、同情,還是心軟、猶豫,除了給他帶去困擾,沒有任何用處。

  蘇寒選擇跟著顧睿思走,不是她想去看那片遠山,或是覺得顧睿思企圖用行動告訴她的道理有什麼意義。

  不管多遠的目標,只要行動就有希望抵達。顧睿思想告訴她的就是這個。

  可是他不懂,這些對她來說沒有任何用處。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他那樣簡單、明朗、直接。

  一路上,兩個人都很安靜。沒有話。

  直到站在日薄黃昏的山腳下,蘇寒望了望巍峨山頂,很有自知之明地說:「我爬不上去。」

  怕他不相信,蘇寒又說了一句:「我從來沒有爬過山。」

  顧睿思驚訝地看著她,仿佛在看什麼不可思議的珍惜物種。

  「北京的香山都沒爬過?」他不信邪地問。

  蘇寒搖頭:「沒有。我討厭一切體力運動。以前上學時,因為我明明聰明,老師便答應我可以不用上體育課。學校組織什麼春遊、秋遊,我也可以選擇不參加。」

  不知道為什麼,她突然很有興致跟他說這些。

  顧睿思想了想說:「我上學的時候最喜歡體育課,因為不用一動不動坐在教室里。也最喜歡春遊啊、秋遊啊這些活動。」

  蘇寒看著他輕笑:「能猜到。」

  顧睿思看看她,又看看山,商量著說:「要不我們就試試,也許爬著爬著就爬上去了呢。」

  蘇寒還是搖頭:「不用了。況且現在的時間也不適合。」顧睿思她不知道,但要她爬上去,沒準都半夜了。

  顧睿思看了看已經落下去半個的太陽,臉上露出顯而易見的遺憾。

  「那我們下次一起爬山行嗎?」

  蘇寒靜靜看著他,沒有回答。

  顧睿思知道,她這樣就是拒絕的意思。

  蘇寒真的有些無奈了,每次她覺得說得很清楚的時候,他都能用更進一步的執拗回答她。

  「顧睿思,」她看著他,輕聲開口,「你剛才聽到了,我已經決定回英國繼續念書。」

  顧睿思長長的睫毛閃動了一下,不在意地說:「我聽到了,去英國而已,又不是離開這個星球。」

  蘇寒啞然。

  靜了一會兒,顧睿思打破沉默:「你什麼時候走?」

  蘇寒說:「還沒有決定,也許等拍完現在這部電影。」

  顧睿思算了一下,最後也不過兩三個月。

  「那你還回來嗎?」

  「不知道。」蘇寒看他一眼,「也許不回來了。」

  顧睿思有一會兒沒說話。金色晚霞照射到他臉頰上,描繪出年輕乾淨的線條。

  再開口時,聲音輕得幾乎聽不到。

  「那就是,也可能回來……」

  蘇寒的心就那麼刺痛了一下,她幾乎不敢看他臉上的表情,倏然轉過身,向停靠在一旁的車子走去。

  「該走了。」

  *

  失戀是一件讓人難過的事情。

  蘇寒不確定自己現在的心情是不是失戀。

  但她的確感到難過。

  不是為她自己。有時候是為顧睿思,有時候是為莊婷。

  也許基於逃避,她不大想到自己。

  有時候難過的情緒來得毫無徵兆,那種感覺就像在風中點一根煙,看著風將它燃盡,也會無由地感到難過。

  可是這種難過總是短暫的。因為風總會停。即便風不停,她也會離開,到另一個風止雲銷的地方。也許有一天這個地方也會起風,但那是另一段故事了。

  蘇寒並不抽菸。

  莊婷抽。

  每次蘇寒見到莊婷抽菸,都覺得特別落寞難過。

  蘇寒知道其實落寞難過的不是她,而是莊婷。莊婷整個的表情和抽菸的姿勢,都是悲傷。

  還有顧睿思。

  蘇寒有時候會看到他在金色落日下線條乾淨的臉頰,柔和晚霞在記憶中變得劇烈有力,刺目無法直視。

  但她哪怕仰躺在深深海底,還是看清他臉上的憂傷。

  所有這些都讓她感覺難過和無力。

  但她仍然很平靜,平靜的工作,吃飯,生活,平靜地不允許自己想起那片春日花海。

  只是很想休息一段時間。也想遠離這裡。

  莊婷對她說,情傷這種東西,總是很快就會過去,或者永遠不會過去。值得慶幸的是,她還小,付出情感也時日短暫,大概率應該屬於前者——很快就會過去。

  蘇寒沒有說話。

  莊婷也覺得她還小。

  蘇寒對這句話並無牴觸,她自己也希望自己還小。可是只有那些被寵愛著的人,才有資格覺得自己還小,永遠不用長大。

  她不是這樣的人。

  蘇寒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受了情傷。但如果情傷這種東西真如莊婷所說,有時候很快就會過去,有時候永遠不會過去。蘇寒很想問問莊婷,那她自己是不是屬於後者,永遠不會過去。

  蘇寒最終沒有問。她希望不是。

  可是蘇寒沒有想到,短短數天之後,所有這些就變得都不再重要了。

  最近幾周,蘇寒如同住在熱搜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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