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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次日起早,約了婉茹一同去給祖母請安,進門恰巧撞上季宗德在和季候氏說話。

  「...來的急報說病的突然,龍體抱恙,太醫該用的法子都使了,昨兒半夜就召進岐惠王,益端王,壽定王幾個入宮侍疾,兒子也要過去探望才行,除夕約莫是趕不上了。」

  季候氏靠在迎枕上,憂心不已:「怎麼突然這樣兒了?」

  她心裡十分不安,吩咐丁硪套兩匹快馬,快些將大老爺送去洛邑,又囑咐一番:「家裡不遭你記掛,快些入京去,路上萬勿耽擱了,去遲了給人揪住可是要落下話柄的。」

  季宗德也沒個底兒,前些日子章家上門說親就夠嚇人了,昨日裴尚書半點消息沒漏,就在朝堂上說要迎娶季大夫遺女。自古帝王抱恙都是能瞞便死死瞞著,免得起亂子,除非真是重病,實在遮掩不住了。

  遇事緊急,這邊都沒有再多話,季宗德匆匆忙忙就去了。

  季候氏看到九思和婉茹過去,拉了兩人的手,憐惜道:「今年過年要冷清不少了,你們還是出去看看,要置辦些什麼,只管買來,祖母給你們掏銀子。」說著喊劉媽媽開匣子拿了一打銀票,給兩姐妹分用。

  九思接了銀票,曉得季候氏心中煩悶,也沒有再留,回去換了身衣裳就和婉茹出門去了。

  年節里人多,馬車行不開,到處人聲鼎沸。九思掀開帘子瞧了一眼,看到市集上摩肩接踵的人潮,她腦中就跟外頭似的亂嗡嗡一窩。

  她實在想不通,當今聖上如何就突然病重至此了。前世那位可是一直平平安安的,大抵上也就是時常偏頭痛罷了,何況最後還是裴長仕尋了邢大夫二人解了難題。

  能夠召回諸王侍疾,傳喚百官歸朝探病......這病實在來的蹊蹺。

  九思覺得應該有人是有大動作了,她一顆心從昨夜裡就沒平靜過。

  坐在車架內,好不容易能察覺馬車行的順暢了,卻是忽的一個轉頭進了胡同巷子,驀然停下。

  許媽媽掀開門幕帘子,探身出去問:「怎麼停了?」

  前頭趕馬的車夫回頭來,一張黑臉面生的很,這哪裡還是丁硪手下的人?

  許媽媽雙眉橫豎,一把拽緊他的衣襟,低聲呵道:「你是何人?」

  黑臉車夫樂呵呵一笑,任她拽著,也不動作:「媽媽莫著急,咱們大人請季三小姐裡頭說話。」

  九思在裡頭把外面的動靜聽的一清二楚,聞聲皺了皺眉,吩咐采錦打起帘布,一眼就認出那個黑臉漢子來,「徐侍衛?」

  徐川躬身拱拱手,苦著臉訕訕笑道:「小的無意冒犯您,大人吩咐了來請您,咱個粗人也只想的出這個辦法來。」

  九思打量外頭兩眼,是個僻靜的拐角胡同,便吩咐采錦去後頭跟婉茹應付兩句,又留下許媽媽在車裡以防萬一,自己則帶著芙巧落了馬車。

  徐川恭恭敬敬的帶著九思過去,在近旁一進院落停下,他上前叩了兩下門,就有人開了門栓,請他們進去。

  院子極小,也極其清冷,角落一顆歪脖子梅花樹,兩三點紅梅開的稀稀疏疏,枝頭綴滿了積雪。腳下的青石板常年失修,落雨穿的到處坑坑窪窪,地上還有笤帚掃雪留下的細密劃痕,瓦檐結青霜。

  九思腳下略慢了些,覺著自己跟著過來著實荒唐,她眼睛往門窗緊閉的中堂覷了覷,問:「裴大人尋我何事?」

  徐川兩三步走到門口,像是完成了什麼了不得難事,呼出一口氣:「您進去就知道了。」說著推開了門扇,側身做出個請的動作。

  九思遲疑的在原地踱了兩步,想起自己都已經走到這兒了,還糾結些什麼?她便拎起裙幅一腳跨過門檻了。

  從雪天裡過來,進屋裡一時眼睛有些模糊視不清物,她搭住芙巧的手,閉了閉眼才睜開。廳堂板壁上只掛了一副字畫,八仙方桌也無人,繞過屏風往裡頭兩步,才看到烏木條案旁擺的太師椅上有個高大的人影。

  只燃了四盞青銅燈,到處暗暗的,九思看到人先是嚇了一跳,才回過神來,喚了一聲:「裴大人。」

  裴長仕抬起頭來看她,淡淡笑道:「來坐。」

  外面雖未下雪,可冷風蕭蕭,九思臉頰已是凍得有些發紅,坐過去面前就推來一杯熱茶,他動作熟稔的似是老友來敘舊。

  「挨著爐子先烤烤。」裴長仕頭也未抬的把水壺架到火爐上面,把水煨熱。

  九思捧了熱茶,往爐子邊上轉身,瞧了眼他身上的官服,「您找我過來,可是有要緊事?」

  裴長仕才坐直了身子打量面前的小姑娘,幾日不見,像是又長高了些。他這一身官服顯得眼神都要犀利許多,九思渾身不自在,只覺得自己像個牢籠的犯人。

  「大人?」

  裴長仕朝她笑了笑,慢條斯理的開口:「我向皇上求了賜婚。」

  九思臉紅的飛快,也不知道是火烤的還是在外頭凍的,她哦了一聲,溫吞吞道:「祖母已經同我說過了。」

  裴長仕溫潤的笑意漏出點玩味,「你是如何想的?」

  九思後背貼緊了椅靠,一雙眼睛瞧登徒子似的看他,嘴上卻在裝糊塗:「大人婚娶自由,小女如何能干預您。」

  裴長仕有些無奈,嘆了一口氣,「還不明白我的心意嗎?」

  九思一下不吱聲兒了,僵直著身子坐在太師椅上,垂著眼只管裝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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