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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將花瓶放在床頭柜上,這才得了空坐在床邊的椅子上,仔細打量起池斯年來。他的臉色白中泛青,整個人都很虛弱。她泫然欲泣,從包里拿出便利貼與筆,迅速寫道:「斯年,你怎麼樣了?傷到哪裡了?疼嗎?」

  池斯年此刻的心情焦灼不已,他總覺得雪惜快要來了,如果她瞧見這一幕,這誤會就大了天去了。到時就算他一哭二鬧三上吊,她也未必會理會他。

  剛才他就不該坐起來,裝睡到底,他們瞧他睡了,待一會兒就會走。現在這是神馬情況,媽媽在那邊與舒叔叔聊天敘舊,舒雅守在他床邊一幅傷心過度的模樣,怎麼看怎麼和諧,怎麼看怎麼讓人誤會。

  他黑著臉,不是故意要黑臉的,可是此刻,他除了黑臉,破壞一下這種和諧的氣氛,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才能讓這種情形不被雪惜誤會了去,「我沒事,就是肋骨斷了兩根,小事。」

  舒雅睜大眼睛,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滾落下來,他說得輕鬆,她受驚不小,顫著手在紙上寫道:「怎麼會這樣?都怪我,斯年,對不起,對不起!」

  池斯年瞧她哭得梨花帶雨的,心不由得軟了下來,神情也柔和下來,他抽了一張面紙遞給她,「舒雅,你別哭了,我真的沒事。」

  舒雅接過面紙擦著眼淚,她在紙上歪歪扭扭的寫著:「對不起!斯年,我後來才看到報紙,是我害你沒有來得及趕到你岳母的葬禮,是我害你出了車禍。」

  「沒事,你不要自責了,那是我的原因,跟你無關。」池斯年瞧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連忙安慰她。

  舒雅怔怔地看著他,雙手比劃了一下,「你真的不怪我?」

  「我真的不怪你,那不是你的錯。」池斯年嘆了一聲,誰會預料到前一天還健健康康的舒母會突然出了車禍離世,誰會料到這兩個八桿子打不著的老人會同一天舉行葬禮,誰會料到他在趕回海城的途中出了車禍。

  這一切冥冥之中似乎早已註定,他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做出了錯誤的選擇。

  舒雅破涕為笑,她比了一個「謝謝你」的手勢,似乎難掩心頭歡喜,小心翼翼撲進池斯年懷裡。池斯年心頭一震,要推開她已經來不及。

  此時緊閉的門被一股大力推開,站在門口的是頭髮凌亂、衣衫不整、腳踩拖鞋,風風火火趕來的蘇雪惜。她似乎沒料到推開門會撞見這樣一幕和諧而溫馨的場景,她整個人都愣住了。

  池斯年看見突然出現在病房門口的雪惜,他原本平靜如死水的目光,在見到她的瞬間倏然一亮,如流星划過暗夜,驀然點亮了黑暗的夜空。他痴痴地看著她,甚至忘記了要推開還抱著他的舒雅。

  明明才兩天沒見到她,卻仿佛隔了一世紀那麼久。

  雪惜站在門口,與他遙遙相望。然後,她的目光落在了他懷裡的舒雅身上,她著急害怕擔憂的心情,被一盆冰水兜頭澆下。好冷,從頭到腳都被寒意浸透,她冷得直哆嗦。

  楊若蘭電話里的「煊兒不好了,你快來」,說得是這個意思吧,他怎麼會不好呢,美人在懷,舒服愜意得很呢。

  門被狠狠撞開的一瞬間,楊若蘭與舒父同時轉過頭去,楊若蘭看到站在門口的雪惜,又瞧那邊不知何時抱在一起的兩人,她真的有種自掘墳墓的慌張,「惜兒,你來了。」

  舒父看著站在門口的雪惜,那張與舒雅有著七八分相似的臉,他全身一震,虎目爆睜,直直地盯著雪惜,似乎怎麼也想不到這世上還有跟舒雅長得這麼像的人。

  池斯年反應過來,連忙將舒雅推開,焦急地看著雪惜,她眼裡的光亮迅速黯淡下去,他的心瞬間抽緊,想要解釋什麼,張了張嘴,又無從解釋。

  雪惜冷冷一笑,目光死死地盯著池斯年,話卻是對楊若蘭說的,「媽媽,看來我來得不是時候,我先回去了。」

  說完,她轉身就走,身後傳來池斯年氣急敗壞的聲音,「蘇雪惜,你敢走你給我試試。」

  然而門口已經沒了雪惜的身影,池斯年撥了輸液管,踉蹌著跳下地,胸口的傷疼得他雙腿一軟,整個人撲倒在地。舒雅與楊若蘭手忙腳亂地奔過去將他扶回床上躺好,又按了鈴叫來護士給他重新輸液,都被池斯年轟走了。

  舒雅怔怔地站在病床邊,看著池斯年從未有過的惡劣態度,她的心不停往下沉。他對蘇雪惜的在乎,已經超出了她的想像。為了求得她來看他一眼,他甚至不惜自虐。

  她輸了嗎?

  不,她不會認輸的,就算只有0.0001的機會,她也要將敗局扳回來。

  而此刻大家的注意力都在池斯年身上,誰也沒有注意到,舒父聽到池斯年那聲暴喝,整個人都愣住了,蘇雪惜,那女孩子叫蘇雪惜?

  ………………

  雪惜從醫院出來,外面陽光燦爛,一束束陽光從樹葉的縫隙灑落在她身上,她坐在花壇旁邊,直到現在都還控制不住渾身發抖。

  她低頭瞧著自己這個蠢樣子,穿著睡衣睡褲,腳上的拖鞋還跑掉了一隻,說有多狼狽就有多狼狽。她那麼心焦的衝到醫院,連停下來喘口氣的時間都不敢耽擱。可是,她那麼拼命地跑過來,他卻早已經安排好了這齣戲等著她。

  蘇雪惜,你真蠢!

  雪惜抬起頭看著陽光,陽光刺得她眼前一陣發黑,她固執地看著,仿佛這樣看著,她就能在滿世界的黑暗中向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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