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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峙祖抓起她的雙手,那手如冰一樣冷,同她的臉一樣蒼白,他緊緊將它裹在掌心,唇湊上去吻她的指尖,“沒關係的,我們都很年輕,孩子還會有的。”他總是可以拿出那些無比輕鬆的話來敷衍她。還會有嗎?真的可以再有嗎?他要如何過得去明哲的那一關?

  她喝了那樣多的補藥,天天盼,月月盼,終於盼來了孩子,才高興沒幾天,她又開始保胎,保來保去,心卻越來越無望,最終還是逃不過這樣悲慘的結果。這一路行來,真的好幸苦。“六叔,我累了。”她喃喃的。

  是啊,她機乎一夜沒合眼,他輕柔地道:“我不吵你了,你睡吧,睡醒了叫我,我就外面守著你,哪都不去。”他將她的手放回去,拉了拉被子,在她額角印下一吻,心頭一酸,轉身離開了。

  房峙祖領著黑炭頭走進臥房,一句“你看看誰來了”還沒出口,就聽“咣當”一聲,“孩子都沒了,還喝這些做什麼?!”

  小慧哭喪著臉道:“夫人,你不喝藥,身子怎麼會好起來呢。”她將芷蓴打翻在地的碗碟拾到托盤裡,唉聲嘆氣的退了下去。

  “芷荀,你怎麼可以不喝藥呢?”他衝上前去,抓著她的雙肩,氣急敗壞的道。卻見她垂著不語,他伸手抬起她的下頜,一張梨花帶雨的臉撞入眼帘。他心一疼,攬過她的後腦壓在了胸口。“芷荀”,他的聲音就響在頭頂,可聽著卻是格外的蒼茫而悠遠:“孩子沒了,我並不比你好過,可你有沒有想過,你這個樣子,我會更痛。”他想她現在最需要有親人陪在身邊,大哥身體一向不好,芷荀的事他並沒有告訴他,芷蕙呢,也不行,她剛剛生了孩子,芷荀見了她,更會添了心病,想來想去,只有那小鬼最合適,遂叫人速速將他接了來。

  她心疼的伸出雙臂摟緊他的脖子,嚶嚶哭出聲來。是啊,那是她的孩子,也是他的骨肉,難道他就不會心痛嗎?只不過他是個男人,他不能像她一樣哭著鬧著發泄心中的苦痛,他只會把悲傷深斂在心底。“對不起。”她止住哭聲,道。對不起,是她不好,她忽略他的感受。

  “好了,好了,你看,黑炭頭都在笑話你了呢。”他一邊幫她擦眼淚一邊道。

  她委委屈屈的看向那張黑臉,向他伸出了手。

  見房峙祖離開了,她抱著黑炭頭又哽咽起來,“小炭頭,姐姐的孩子沒了。”

  黑炭頭也很心疼姐姐,他抱著她輕盈的身子,一雙黝黑黝黑的手輕拍她的背,大人似的安慰姐姐。“芷荀姐姐,你還有我呢,我會像你的孩子一樣愛你的,你快別傷心了。”

  “好,姐姐不哭了。”她擦了擦眼淚,“那次我打了你,你不怪我嗎?”

  “當時是很傷心的,不過,過後你又來看我,我覺得你還是愛我的。”他拉過一把椅子坐到床邊,雙肘支在膝蓋上捧著臉,稚氣地道。

  芷荀想,他雖然看起來有了些大人的樣子,可骨子裡畢竟還是個孩子。她疼愛的瞧著他,道:“你可不可以留下來在我這住兩日,陪陪姐姐。”

  他想了想,點頭道:“可以,但明日是我的一個朋友的生辰,我總得備份壽禮送過去,為他慶賀一下。”

  “小孩子家家的,還講究這些虛禮,你準備送人家什麼呢?”

  “我的這位朋友對洋酒有些研究,我想……不如送他兩瓶洋酒吧。”他原本並未想好送什麼合適,可就在姐姐問出這個問題時,心念一閃,想出這個主意。

  芷荀倒是渾不在意,隨口說道:“你姐夫各色各樣的洋酒都有,明早你自己到酒窖里去選吧。”

  房峙祖端著藥走了進來,坐到她身邊溫聲道:“這回可不准再撒風了,這是活血祛瘀的藥,不喝身子會留下隱患的,到時你再想要孩子,就真的不能夠了,來,乖!”他舀了一勺藥,自己先試了試,才送至她的唇邊。

  芷荀粉唇微啟,乖乖的一勺勺的喝藥,目光卻直直的落在他的臉上,他溫柔繾綣的眼眸布滿細小的血絲,俊朗清逸的臉龐透出疲態。她一口一口的喝藥,她從沒喝過這樣好喝的藥,如蜜汁,一路甜至心底。

  吳敏渙是北地人,二十八歲,早年留洋學醫,歸國後在上海落腳已有幾個年頭。他生性淡薄,朋友極少,每逢生辰,也不喜與朋友同事一起慶生,唯有一人除外――黑炭頭。

  黑炭頭坐在聖華醫院外面花壇的台沿上,等得不耐煩,伸出手指遮住眼睛,從指縫裡看陽光,身邊放著兩瓶洋酒。

  “小鬼,走了。”吳敏渙換了便裝,腋下夾著手提包,向他打招呼。

  黑炭頭瞧見他,便興致勃勃的提著那兩瓶酒向他跑去,雙手一擎:“送給你的,生辰快樂!”

  吳敏渙拿過其中的一支來瞧,不由得變了臉色,“這酒是哪來的?”

  “我姐夫的,怎麼了?”

  “是從你姐夫那偷來的吧?”他大有深意的審視他。

  “什麼話?我是那樣的人嗎?是我姐姐准我自己去酒窖選的!”他一臉的不滿,氣忿忿地道。

  “好吧,算你說的是真話。不過,你也太大膽了,把你姐夫的鎮宅之寶都拿出來了。”他親昵的攬過他的脖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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