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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刻,顧浮驚道:「一里???」

  音量太大,嚇得顧竹回頭看了看門口,所幸他院裡的丫鬟小廝都知道他不喜歡被人打擾,夜間護院也都離得遠遠的,沒聽到顧浮的聲音。

  顧浮還在震驚,一里!整整一里啊!!

  若能上報軍造司……等等!

  顧浮問顧竹:「那本《天工記》是什麼古籍孤本嗎?」

  顧竹搖頭:「不是孤本,很多書局都有賣。」

  不是孤本,那軍造司沒道理注意不到這樣的神兵利器,除非造出來的實物沒有書上說的那麼厲害,又或者……

  顧浮把手從顧竹肩頭放下,輕嘆:「老三,你可知羲和大道有多寬?」

  羲和大道位於京城中軸線上,是從羲和門入城後直通皇城的一條大道,一般百姓官員入城都不能走這條道,故而又稱御道。

  顧竹:「四十五丈。」

  顧浮又問:「多少里?」

  顧竹:「半里不到。」

  顧浮見他還是一臉困惑,只能把話挑明了說:「尋常弓箭雖說能射百步,但真正傷人的也就二十一丈內,御駕行在羲和大道上,無論是左右哪邊有刺客放箭,都不容易傷到陛下,可若有這把能射一里的弓……」

  在御道上行刺,簡直就是探囊取物。

  顧竹驚出了一身冷汗。

  若真能製造出射程一里的弓,或許軍造司早就做出了成品,只因此弓太重不適合在軍中推廣,還容易給陛下造成威脅,故而藏著,不肯拿出來。

  顧浮接過顧竹找來的男裝,繞去一旁的屏風後面換衣服。

  顧竹在原地呆呆地站了一小會兒,回過神後手忙腳亂地把弓從牆上拿下來,收進柜子里。

  顧浮換好男裝,把自己的衣服留在顧竹這兒,跳出窗戶準備離開。

  走前她還回頭問了顧竹一句:「剛剛那把弓,有名字嗎?」

  顧竹做賊似的低聲道:「落日弓。」

  名字倒是尋常。

  顧浮翻牆,輕輕一躍就躍上了隔壁人家的屋頂,踩著屋檐朝城東福德街的方向跑去。

  家家戶戶的屋頂上都有積雪,顧浮卻如履平地,飛快掠過了幾條大街。

  璀璨星空下,整個京城像一隻陷入沉睡的龐然大物,雖然許多人家都還點著燈火,卻沒有人出門,大街上也冷冷清清,只有身著鎧甲的武侯、街使和衙役在街上巡夜。

  京城有宵禁——離京五年的顧浮才想起來這件事。

  可來都來了,總不好半途而廢。

  於是顧浮躲開巡夜的武侯,踩著夜色一路飛奔,終於順利踩上了謝家的屋頂。

  福德街就在宣陽街附近,宣陽街住的可都是達官顯貴皇親國戚,可見謝家家底也算殷實,謝子忱若真像顧浮二叔說的那樣未來可期,這門婚事倒也不算太糟。

  可惜顧浮就是不想成親,就是不想被人安排得妥妥噹噹,就是不想什麼都如了別人的意。

  顧浮在謝家屋頂上跳來跳去,拿出偵查敵營的本事,找到了謝子忱的院子。

  顧浮跳下屋頂,躲在窗戶邊暗中觀察。

  只見燈火映照下,容貌斯文俊雅的謝子忱一手執筆一手挽袖,竹青色的長袍顯得他人格外俊逸風雅。

  忽然屋內燭火輕晃,顧浮還以為是自己窗戶開太大,讓風吹了進去,正準備把窗戶關上,就發現不是自己的問題,而是有人推開了屋門。

  然後顧浮就聽見一道極輕極柔的女子聲音:「少爺,都這麼晚了,喝口熱湯歇歇吧。」

  原來是謝子忱屋裡伺候的丫鬟,給謝子忱端來了宵夜。

  顧浮躲在窗外,看著那丫鬟將熱湯放在桌邊,柔荑似的雙手落到了謝子忱肩頭,很是曖昧地催促了一聲:「少爺……」

  顧浮:哦豁。

  然而事情並未向著顧浮期待的方向發展。

  屋裡的謝子忱放下筆,側頭看了那丫鬟一眼,冷冷道:「出去。」

  那丫鬟被謝子忱的態度嚇到,縮回了自己的手,很是委屈。

  不等丫鬟撒嬌哀求,謝子忱就揚聲叫來了屋外的下人,把想要求饒的丫鬟給捂住嘴拖了出去。

  顧浮不禁苦惱:這麼潔身自好的男子,自己該怎麼勸退?

  正想著,謝子忱拿起了桌上才畫好的畫,也不知是在端詳還是在等墨跡干透,看了好久才將畫捲起,放進桌邊的白瓷畫缸里。

  謝子忱卷畫的時候,顧浮隱約看到畫上的內容,心中一喜——畫上畫的不是什麼山水草木,而是一個女子。

  怕不是他的心上人。

  謝子忱收好畫便去睡了,顧浮蹲窗外等了一會兒,確定屋內沒有異動,才悄悄溜進去,準備在畫缸里找謝子忱剛剛畫的畫,想確定自己沒有看錯。

  畫缸里有大約七八卷畫,顧浮本以為自己要找上一會兒,結果打開第一幅就是那女子的畫像。

  顧浮一面覺得自己幸運,一面又覺得哪裡不對。

  剛剛的畫有大片藍色,這幅畫上的女子卻穿了白衣,難道是她看錯了?

  怎麼可能,顧浮心想,自己還沒當上將軍之前可是當過斥候的,眼力怎麼可能這麼差。

  顧浮又拿了一卷畫,展開一看,果然又是那女子,不同的是,這幅畫上的女子穿了件清麗的綠裙,裙擺飄飄。

  顧浮不嫌麻煩,把剩下幾幅全打開,險些沒笑出聲:這些畫畫的都是同一個女子,這要不是謝子忱的心上人,我頭割下來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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