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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這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顧啟錚房裡的楊姨娘。

  顧啟錚髮妻早逝,至今不曾續弦,楊姨娘作為大房唯一的妾室,自然水漲船高,養出了幾分正房太太的性子,敢在老夫人面前插話。

  奈何老夫人見不得妾上檯面,故意裝作聽不見,也不給眼神,還是二房的夫人開口,接了句:「真是,我都快認不出來了。」

  老夫人才笑著道:「浮兒,快去見過你嬸嬸和你那幾個弟弟妹妹。」

  坐在一旁安靜喝臘八粥的顧浮放下小碗,拿帕子擦了擦嘴,站起來朝二夫人福了福身:「見過嬸嬸。」

  顧浮放柔了語調,聲音聽著和在車上判若兩人。

  二夫人李氏是個性子和善的,她拉過顧浮的手,上下打量顧浮,見顧浮個子高挑,樣貌更是別具一格的出挑漂亮,贊道:「不愧是養在老夫人身邊的姑娘,看了就叫人喜歡。」

  誇讚完,李氏還招呼自己年僅五歲的小女兒,讓她叫顧浮二姐。

  小姑娘怕生,幾乎躲到李氏身後去,但還是很努力地對著顧浮喊了聲:「二姐姐好!」

  顧浮雖沒見過她,卻也知道她在家行五,對她道:「五妹妹好。」

  顧小五頓時紅了臉,徹底鑽到李氏身後,把自己藏得嚴嚴實實,惹眾人鬨笑不已。

  李氏身旁站著個約莫十七八歲的陰鬱少年,顧浮記得他,他是二房的長子顧竹。

  顧浮:「三弟。」

  陰鬱少年朝著顧浮拱手行禮,低垂的視線不敢和任何人對上,音量也不高:「二姐姐好。」

  接著顧浮轉身,看向站在顧啟錚身邊的青年。

  那青年樣貌俊秀,和顧浮有幾分相似,是顧浮一母同胞的哥哥,名字也和顧浮對稱,叫顧沉。

  「大哥。」

  顧沉張了張嘴,像是有千言萬語想要訴之於口,可最後卻只回了句:「二妹。」

  顧浮回來路上就聽說自家大哥已經娶妻,不免奇怪:「大嫂呢?怎麼不在?」

  顧沉心不在焉:「你大嫂病了,等病好再帶你見她。」

  顧浮假裝看不出顧沉的異樣,轉向楊姨娘,以及楊姨娘身邊的妙齡少女顧詩詩。

  「姨娘,四妹妹。」

  楊姨娘剛剛被老夫人下了面子,對著顧浮笑得有些勉強,楊姨娘所出的顧詩詩就沒楊姨娘這麼能忍了,她看出祖母故意給她姨娘臉色,竟直接把不高興寫在臉上,可又不敢說什麼,只能對著顧浮乾巴巴道:「二姐姐。」

  顧家兩房,大房一子二女,二房一子一女,人口十分簡單。

  但在顧詩詩身旁,還有個姑娘,顧浮見到她,笑容燦爛了幾分:「青瑤妹妹。」

  穆青瑤是顧浮的表妹,雖長年寄住在顧家,卻不見半點寄人籬下的怯懦,一顰一笑皆是大家閨秀的風範:「浮姐姐。」

  晚輩們相互見過禮,一家人又說了會兒話,老夫人記掛著顧浮身上的傷,故意裝出一臉疲色,眾人很快就散了。

  如今家裡是二夫人李氏執掌中饋,李氏怕顧浮離家太久認不得路,準備親自帶顧浮回她原先住的院子,順便給顧浮挑幾個新丫鬟。

  誰知才出老夫人的院門,顧啟錚就把顧浮給帶走了,隨後不久,李氏聽說顧浮被她親爹罰跪祠堂。

  「這是為何?」李氏一頭霧水,不明白顧浮才歸家,犯了什麼事會被扔去罰跪。

  報信的嬤嬤也迷糊呢,李氏便去找自己的丈夫顧啟榕,然而顧啟榕自小就聽自家大哥的,雖然不理解,但也叮囑李氏:「兄長這麼做自有他的理由,你就別管了。」

  另一邊,顧浮跪在顧家列祖列宗的牌位前,褪去一身的乖巧勁兒,背脊筆挺,如一柄利劍,隱隱透出一股子尋常官家女所沒有的鋒芒。

  顧啟錚站在一旁,劈頭蓋臉地訓她——

  「你讓我說你什麼好!啊?竟敢一個人在北境待了五年!去北境從軍的推薦信還是從陛下那裡騙來的,你吃了熊心豹子膽啊你,你以為你救了聖駕就能為所欲為嗎!?」

  「我去信叫你回來你還不聽,若非陛下有旨,你是不是要舍了女兒身,當一輩子的武夫!??」

  顧啟錚壓了五年的邪火終於爆發,一身儒雅氣度統統都被丟去餵了狗,他拿手指指著顧浮,咬牙道:「我跟你說,我不管你這些年做了什麼,既然回來了,你就只是我顧家的女兒,平日裡好生給我在家待著,多看看女訓女戒,不許出去惹事生非!」

  「還有你年紀也不小了,我托你嬸嬸給你相看人家,定不會委屈了你,若你再敢不聽,我就將你逐出家門,全當沒生過你這麼個忤逆不孝的東西!別以為我狠不下心我告訴你!」

  顧浮任由顧啟錚罵她,因為顧浮知道,自己那五年的經歷,哪怕是放在當朝長公主身上,也要被諫官參一句出格,更別說她只是個尋常的官家女。

  可聽到顧啟錚叫她看女訓女戒,還說要給她找夫家,顧浮終究沒忍住,心頭升起些許厭煩,並開口打斷了顧啟錚的話——

  「聽聞顧大將軍的死訊傳入宮中那天,父親險些當著文武百官的面從玉階上摔下來?」

  打臉來得太快,方才還揚言自己能狠下心,宛若京城第一冷血嚴父的顧啟錚喉頭一哽,頓時漲得滿臉通紅。

  惱羞成怒的顧啟錚左右看看,轉身去拿一旁架子上的鐵鞭,回來後舉起鐵鞭比劃半天,最終還是沒能下得了手,便將鐵鞭往地上用力一扔,咆哮道:「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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