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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邊兒的馬車剛一停下,車內的人也不等停穩,自己踩著馬車邊緣就跳下了馬車,來到賈代善跟前行禮道:「賈叔千萬莫要動氣,咱們都是世交老親,有什麼事兒慢慢談就是了。」

  賈代善擺手道:「停,甄賈兩家的情況,我想你們甄家該是最清楚不過了,也不必揣著明白裝糊塗。」

  「與你甄家有親的是史氏,只是她到死雖然沒有真的被休妻,但不入祖墳,不受賈家後人香火,我想你甄應嘉作為甄家家主也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吧?」

  史氏跟奉聖夫人是族親,算是堂姐妹,但實際上,若非兩人後來的家庭富貴榮華,她們彼此是不會記著這門老親的。

  後面的那輛馬車也停穩了,馬車的車夫跪趴在地上擺出了人蹬的樣子,一小丫頭扶著一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慢慢悠悠地踩著人蹬走了下來,那架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太后出巡呢。

  老太太正是奉聖夫人甄老太太,手裡拄著蛇頭拐,慢悠悠的走到賈代善面前道:「老身見過榮國公,榮國公威風不減當年。」

  別人因為皇上敬重這位乳母,賈代善卻並不在意她,只是道:「今天叫老太君和甄家主過來,只有兩件事。」

  「這一,就是清點賈甄氏的嫁妝,你們將東西和人拉走,若是馬車沒有那麼大的地方,我賈家不介意幫忙拉東西。」

  「這二則是,請甄家歸還史氏私自借出的欠銀五萬兩,那是我賈家祖上留下還國庫的銀兩。」

  「當然,甄家若是實在拿不出來,這銀子我賈家自認倒霉,我賈代善自掏腰包補上也無所謂,只是還請甄家出面澄清,我賈家實在攀不上甄家的門檻。」

  這銀子是史氏挪動賈家庫銀的第一步,想要蠶食這些銀兩,就得先給這些銀兩找個名頭支出去。

  於是,史氏就和幾家商量,要了借據,然後把銀子送過去,世家周轉不開,互相幫忙,這本也是常事。

  更何況,史氏當時可是當家主母,別管真正掌管府中中饋的是誰,面對世交出門應對的都是史氏,所以,將銀錢借給老親周轉的權利還是有的。

  再說人家甄家借錢也是有名頭的,是為了接駕修園子,一時間倒不開手,還給寫了借條,說是轉年收了租子就送回來。

  過後沒了信兒,張氏看在親戚面上也不好催,再說,五萬兩銀子,在一般人家看來是一筆不小的錢,但在他們這樣的人家眼裡,還真不算什麼。

  不過,五萬兩可能算不得什麼,可他架不住多啊,甄家借去五萬兩,王家借去五萬兩,史家借去十萬兩,賈代善打開倉庫的時候,就看到空出來的地方,以及幾張欠條,當時都氣笑了。

  想當初,朝臣不管是自願還是被迫順大流,全都從國庫借了銀子,以至於皇帝登基的時候,看著庫房裡多多少少的欠條整整運氣了三天,如今風水輪流轉,也到了賈代善看著欠條嘆氣的時候了。

  賈代善已經修書給幾家家主了,還不還錢他還真不在乎,就是自己從私庫補貼,要是能真的將這幾家撕扯開,賈代善都恨不得一家再給搭上幾萬兩。

  想也知道這是做夢,那些人家借銀子本來就是受史氏所託,幫著寄存,現在自然是二話不說就讓人把銀子送到了榮國府,只說自家一時間給忙忘了。

  甄家人臉上一熱,奉聖夫人到底是原本伺候人出身的,尤其還是伺候過賈代善,臉皮不是一般的厚。

  賈代善把話說的這麼難聽,奉聖夫人仍然臉上掛笑道:「拋去其他不談,就是我家老爺還是您一手提拔起來的,哪就是說斷就斷的?」

  「多年的世交,國公爺也沒必要說那氣話,妹子做了糊塗事,咱們認打認罰,實在沒必要做絕了,她造成的損失,我甄府都會盡力補償的。」

  賈代善似笑非笑的道:「一手提拔?所以你們家就賴上我賈家了?補償?我賈家上百口人的腦袋都在斷頭台上掛著號,你甄家又拿什麼來補償?」

  甄應嘉的臉上掛不住了,直接道:「榮國公,您位高權重,但我甄家也不是沒有人的,宮裡的貴妃娘娘和兩位皇子,也是不會同意甄家有休回娘家的女子的。」

  奉聖夫人一聽甄應嘉的話,當即暗道一聲壞了,她可是非常清楚皇帝跟賈代善之間的感情,更知道女兒是怎麼上位的。

  說皇上對甄貴妃因為她容貌於元後相似聖寵不斷,不如說甄貴妃處處模擬賈代善的言行,所以才讓皇上常去坐坐。

  果然,賈代善哈哈大笑道:「後宮不得干政,你甄家用一個婦人壓我,是打算效仿武后牝雞司晨,還是忘記本朝還有個太子殿下?」

  又看向奉聖夫人,笑著問道:「甄嬤嬤,你覺得老夫會懼怕一個婦人嗎?你覺得爺上朝奏本,皇上可會治爺的罪?」

  奉聖夫人兩腿發軟,她是知道賈代善的脾氣的,那可是敢直接將皇帝拒於門外,敢直接因為繼後為難賈母,提劍闖御書房,卻讓皇帝連句責備都沒說出來,反倒降旨奪了官署,將公務交由四妃協同貴妃一起管理的狠人。

  深吸一口氣,奉聖夫人不得不低頭道:「犬子不知事兒,請國公爺見諒,這些事情,京中娘娘是不知情的,若是知道了,也只會呵斥老奴管教無方,萬不會對國公爺有任何不敬的想法的。」

  賈代善一揮手道:「有沒有想法什麼的,對我也沒有什麼影響,我這把老骨頭,有今兒個沒明個兒的,但爺活著一天,就不允許誰來打我賈家的主意,更不允許我賈家給誰家做靶子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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