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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眉眼暗沉。

  「出來。」

  他的話剛剛說完, 手中的白綢布便直接投擲了過去,那綢在空中像是一把刀劍,白色的像是反著寒光的刀刃, 切斷了風,直直的刺入了那棵竹子上。

  瞬間, 斷成兩截。

  風吹著細長的竹葉「颯颯」作響, 斷掉的部分上半段落在地上, 身後一個藏青色的身影才隱約露出了些許。

  「旌余。」

  他垂眸看了看自己旁邊的那棵斷裂的竹子,面色如此,慢慢的邁著大長腿朝著男人那裡走去。

  本就在這深深幽靜的竹林之中,大部分的光都是從樹葉的縫隙之間落下來的,斑駁細碎。

  光點落在他藏青色衣衫上面,像是一副暗與光的交替,他的黑髮束著,腰間的那把玄色佩劍,看起來和他此時的眼眸一般。

  「……燕卿。」

  少年慢慢的走近,逆著光,旌余看清了他的面容。

  燕卿疏離的勾著唇角,看向了男人一旁的花草,大部分下面都是濕潤的土壤,看起來是剛剛澆水過,每一株都被他呵護的很好。

  他只懂得怎麼照顧草木,卻不懂得如何貼近人心。

  男人不喜歡他這樣的神情,他看著他,面色微冷。

  「何事?」

  燕卿原想著先寒暄幾句,但是男人並沒有給他機會,他倒是沒有怎麼生氣,因為他了解這個男人,本就是這樣的性格。

  他還在生氣,之前自己不告而別便去了北漠的事情。

  「只是想來看看你,難道不可以嗎?」

  燕卿彎著眉眼,開了一個並不好笑的玩笑,至少在旌余看來是這樣的。

  他的眸色更冷,然後背過身繼續捯飭他的花花草草,沒有再將視線落在少年身上分毫。

  燕卿抿平了嘴角的笑意,走到了男人的旁邊,將一旁的澆花所需要的花灑遞給了正在拿著白綢細細擦拭著花葉的旌余。

  「別生氣了,當時我也是突然被調去的,雖說是歷練對我也有好處……」

  那個時候北漠缺一位副將,雖然燕卿的資歷淺,但是在謀略和體格上,都是不二的人選。

  他想起了那個時候自己騎著一匹赤兔烈馬,出宮城的門他鬼使神差的抬頭看了一眼上面。

  在宮牆之上,竟然真的看到了那個著著明黃色衣衫的男人。

  他眉眼清冷,看著自己。

  在高不可及的城門之上的看台,隨著兩旁被烈烈的風給吹得鼓鼓而動的紅色旌旗,明明是那樣明艷的顏色,卻生生的看出了冷意。

  自己的視線和他的眸子相對,他居高臨下的,和自己仰視的動作形成了強烈的對比。

  那一刻,他明白了男人將自己調往北漠的原由,不是出於一個從小到大玩伴的角度而思考的。

  而是,完完全全,只是因為自己是臣,而他為王。

  君臣之間早已有了不可逾越的鴻溝,只是他太傻了,真的以為他們三人還是依舊如初。

  燕卿知道,這次去北漠會對自己成為一個將軍有著極為重要的經驗積累,但是這種強硬的直接一道聖旨下來便隔日讓他離開故國的霸道,讓他還是有些不好受。

  阿白,肯定會很難過吧。

  ……

  旌余聽著他的話,知曉了是魏凜將他直接調往的,他沉默了許久,然後抬起手接過了少年手中的花灑。

  「還有,何事?」

  男人知曉,這一次主動來和自己解釋是其中之一,燕卿應當還有其他的事情。

  少年愣了一下,眼眸變得柔和了些許。

  「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我家阿白在你暗花坊的這段時間,就拜託你了。」

  旌余頓了一下手中的動作,墨色的眼眸淡淡的瞥了一眼此時笑得有些傻氣的少年。

  他沒有說話,靜靜地澆著水,微微濕潤的泥土,還有空氣裡帶著的花葉的清香,讓人心情愉悅。

  燕卿知道,他不說話,便是答應了。

  ――――――――――――――――――――――――――――――――――――――――――――――――――――

  是夜,一切都詭異的靜謐。

  陸白將燭火剪了,原本是蓋著被子打算美美的睡上一覺的,但是半夜,卻被夢魘驚醒。

  黑色的發被薄汗給沾濕了些許,貼在了面頰上,本就白皙的臉此時透著一點兒蒼白的色澤,唇也沒了血色。

  隔壁白日來陸白府上借著家父前來探望陸生的原由留宿了一晚的齊澤,聽到了陸白那邊的些許聲響,立刻睜開眼睛掀起被子直接從她的窗戶那裡給進來了。

  習武之人本就耳聰目明,五感敏銳。

  如若只是稍微粗重一些的喘息聲音齊澤倒也不會有這樣大的反應,他聽到了陸白的細碎的聲音,微微提高了音調,聽起來就像是做了什麼可怕的夢一樣。

  「阿白,你沒事吧?」

  少年過去,將燭火點著,看向了陸白。

  她半坐著在床上,白色的薄薄的內衫被汗水給打濕了些許,裡面是她細膩的肌膚。

  黑髮也濕潤了些,貼在了面頰上。一看就是受到了驚嚇,唇色都是白的。

  齊澤抿著唇,徑直去給她倒了點茶水,一手扶著她。

  「喝點水吧。」

  陸白緩過神來,這才意識到了少年的存在,她長長的睫毛顫了顫,黑曜石般的眸子很深,裡面隱約有些濕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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