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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鄭瀾性子柔弱,聽到這裡早是淚流滿面,也不知再說什麼,只撲通跪倒,向二老磕頭。薛元朴痛心不已,忙也去跪下,扶起妻子,稍稍靠住,道:

  「父親母親,兒與瀾兒少年結髮,情深義厚,是絕不可能另娶他人的。若要孩子們沒有母親,兒也無法立身存世,更不能以身作則,教導孩兒。求父親母親看在孩子的面上,讓瀾兒回家吧!」

  見兒子如此跪求,又把話說到這個份上,薛家父母是猶豫多於無奈的。正當他們嘆氣兩難之時,孩子們來了,兩個大的拉著小的,一齊撲向鄭瀾,哭聲求告:

  「阿娘別走!阿娘別走!阿娘我們好想你啊!」

  這一幕倒是雲安沒料到的,卻也是最能擊潰人心的。看著三個孫兒跪在地上要娘,薛夫人首先受不住,一面抱起最小的慶奴,一面也落淚了,終於說道:

  「起來吧,你們都起來吧!」

  這一句話,便是最好的「接納」。

  事情至此,雲安終於鬆了口氣。她感動極了,不願攪擾這來之不易的團聚,便悄聲示意二郎,兩個人默默離開了薛家。臨去前,她在門吏處留下一句話:

  鄭瀾永遠姓鄭,永遠是滎陽鄭氏,洛陽鄭家的女兒。

  ……

  解決了一件疑難大事,雲安心情大好,便不急回家,拉著二郎滿街遊逛去了。然而,雲安玩得高興,那二郎卻仿似魔怔了一般,一路走一路盯著雲安看,兩眼放光。

  雲安先還只顧著街上的熱鬧,久了也發覺這人奇怪,停下腳,舉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問道:「你眼睛不舒服啊?找個醫館看看?」

  二郎繼續愣著,半晌才回神一笑,卻有些傻乎乎的:「雲兒,你好厲害!」

  雲安從沒看過二郎這發憨的模樣,將人拉到路旁樹下,抬手摸了摸他的額頭:「也不燒啊!莫不是中邪啦?」

  「我是說你剛才在薛家,好口才,好厲害啊!」

  原來二郎還沉浸在剛才的事裡,雲安笑了,忽然也有些得意:「和人理論,我這輩子還沒輸過呢!」

  二郎百般崇拜地望著雲安,拉住她的兩隻手,喜歡得不知道要怎麼表達,只又說了一句:「厲害,你太厲害了!」

  「不過,我還是有些替阿姊寒心。」雲安卻沒有一味高興,她想得更深些,「若她沒有三個兒子,今日這門肯定是進不去的。薛夫人一句『來歷不明』可真傷人吶!」

  二郎點點頭,明白雲安的深意:「薛家尊長確實不是好相處的,但我們是外人,也不能過多指責。」

  「那如果,我是假設!」雲安忽而抬頭,滿眼期盼地看著二郎,「假設你的父母也覺得我並非裴家親女,尋個由頭,也說我是來歷不明,要趕我走,你會如何?」

  二郎頓了頓,將雲安的手握得緊了些:「為什麼要想到自身呢?父母親早已故去,這些事都是不存在的。」

  「我說了是假如,你就回答我一次!」雲安有些急切,近乎是不安的,仿佛這事不是假如。

  二郎不是忌諱雲安說自己的父母,只不過就是心疼她,從前便在意出身,在他面前有些自卑,如今苦盡甘來,卻還不能放下。他攬過雲安,輕輕地擁在懷裡:

  「我便向他們請罪,然後帶你一起走。」

  這無疑是個令人滿意的答案。

  雲安從二郎懷中昂起臉,眼裡晶晶亮亮:「我知道不存在,我就是想聽了。」

  「好,以後你想聽什麼,我都說給你聽。」

  ……

  夫妻在外逛了一天,日頭偏西才往家去。

  兩個人並肩攜手,眼裡只有彼此,卻不知,一雙幸福的背影早已落入一個失意之人的眼中。他們身後不遠,一駕馬車緩緩停下,跟隨的侍女喚道:

  「裴娘子留步!」

  夫妻聞聲停步,轉頭一看,竟是韋珍惠。

  雲安有些驚訝,但很快平靜下來,心想,這一面還是不能免去,天意如此,她去徹底做個了斷也好。二郎不必雲安明言,對她一笑,暫時鬆開了手:「我等你。」

  雲安頷首即去,韋珍惠已下了車,身後跟著個抱了孩子的僕婦。孩子生得雪玉可愛,望見雲安便咧嘴一笑。

  「陛下恩准我回府探望父親,我正要回宮。」韋珍惠雲淡風輕地開了口,就像是偶遇友人,「好巧啊。」

  雲安的目光卻在孩子身上,緩而才轉回來,道:「當初費盡心思送我走,現在倒還想見我?我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說的呢。」

  韋珍惠略低眉目,嘴角浮起一絲苦笑:「終究是我一念之差,是我對不住你。」

  這歉意,雲安覺得可笑:「什麼一念之差?你回頭細想想,曾有多少機會可以懸崖勒馬?你明明就是故意為之,故意選擇。我從來無意與你相爭,若你沒有自作聰明送我走,又怎會將本該屬於你的皇后之位拱手他人呢?一切有因有果,你還是看清些吧。」

  韋珍惠沒有否認,眼裡漸漸蓄滿淚水,沉默良久,卻道:「父親提起你,他還想再見你一面。他受了重傷,不能再為國效力了,你去了,他會很欣慰的。」

  雲安倒不意外,脫口道:「我為什麼要去探望你的父親?」說完,她無意再留,轉身洒然而去。

  「雲安!他老了!」韋珍惠又高聲將人叫住。

  雲安頓步,卻終究沒有回頭:「誰都會老,誰也都沒有後悔藥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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