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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再去摸馬鼻子,是涼涼的。

  當初紅菩提是被程二丁強拉走的,跟著出城的百姓一同離開,待虞玓從事後才知道,紅鬃馬雖然被他給帶走了,離開的路上卻是一路都在掉眼淚。

  馬兒也會哭嗎?

  虞玓不知道,但是等他醒來回到長安後,倒是日日都能聽到紅菩提從馬廄偷跑出來的消息。每日兩點一線,馬廄和他的院子。

  紅菩提伸長脖子去咬虞玓的袖子,像是在玩鬧,清潤的眼睛又像是在詢問。怎麼還不回家呢?

  虞玓道:「我在等人。」他的聲音輕輕的,冷冷的,尾音帶著些軟軟的不確定,「不過我也不知他會不會來。」

  今日不曾宵禁,遠處偶爾還能聽到炸起的爆竹聲,熱鬧與此處不同屬。虞玓的指尖有點發僵,碰著紅菩提的鼻子,看著馬兒瑟縮的樣子輕輕笑起來:「太冷了?」

  「冷的是我。」

  身後的門不知何時被打開,一道高瘦的身影攬他入懷。李承乾眸色極冷,聲音卻柔,「赤烏倒是讓我苦等。」

  虞玓閉了閉眼,還未答,人已經被扯進門內。

  紅菩提伸長脖子咬了個空:?

  不多時,門內跑出來個有點熟悉的侍從,彎著腰把這位暴躁的馬姑娘也給哄了進去,免得在外面落了人眼。

  咻咻——

  …

  春宵帳暖,室內生香,偶有絮語悶哼,大多也在雪中無聲。

  紅菩提不願被拖走,就在庭院內嚼著草根,好似是曾聽到些許動靜,卻又茫然不知為何。清潤的大眼和侍從面面相覷,倒是一個懵懂。

  啪嗒——

  紅燭漸短。

  …

  虞玓睜著眼,感覺自己活過來了。

  帳外是透亮的,他側身躺著,背後是炙熱的溫度,燙得讓人有些不適。虞玓近乎耳語:「您該離開了。」他一夜未眠,又經過不少的折騰,嗓子全然沙啞,帶著低沉的曖昧。

  「原來赤烏是在乎的。」

  李承乾涼涼開口,掌心貼合著虞玓的胸口。那突突跳動的脈搏,是一個人的生命所在。那跳躍有力的象徵,也同樣是人命鮮活的表象。

  但是這顆心,曾經差點停過。

  李承乾嘴角分明帶笑,眼神卻是陰沉。

  虞玓慢吞吞地眨眼,似乎是感覺到冬日的涼意,整個人又往被子裡縮了縮,自然也貼合著身後的懷抱縮了進去。這細微不自覺的動作又好似取悅了那人,於是下滑到腰間的胳膊又摟得緊了些。

  無法掩蓋的疲倦讓虞玓懶懶地打了個哈欠,他本該現在就鑽出被窩去,做出一副大無畏的模樣來阻止李承乾的懈怠,但或許是因為這懷抱太過溫暖,也或許是因為這點溫存過於短暫而讓人無法割捨,他蹭了蹭枕在肩膀下的胳膊,拖長著說道:「殿下說笑了,若我不在乎……」他的眼睫毛如同蝶翼般顫了顫,「昨夜就不該來此了。」

  「三個月。」李承乾慢悠悠地說道,「赤烏可真是讓我好等。」

  虞玓沉默了少許:「那殿下又在等我給予您什麼答覆呢?」謎團本就不止一個,可說的太少,困惑的太多。

  這本來就不該是愛侶該有的處境,又況且是他們這對近乎不曾訴諸言語的傻蛋?

  「我真想把赤烏的心給挖出來,看看是否是跳動的?」李承乾漫不經心地說著,仿若這是輕柔的愛語,「不然怎會如此絕情?」

  倘若他當真愛他,南安一事便不會如此決絕。

  虞玓斂眉,這場對話終究會開始,但是如果是這般走向,他卻是倦了。他從前不愛說話,是因為他的性子便是如此,後來依舊不愛說話,是他不想去爭執與辯駁。不然他那張嘴一開,不知道是會氣死多少人來?想來王家兄弟深有感觸。可他從來、向來是鮮少把這般犀利的言語傾倒在親近之人身上。

  阿娘一貫教導他言語如刀,輕易不能動。

  今日,就在此時此刻,他卻有點不想遵守了。

  虞玓語氣清冷又極其乖戾地說道:「殿下若要這般,這顆心就算是掏出來,也不過是不值三兩錢的東西,見它作甚?」他的話讓李承乾有些詫異,一時之間失手讓他脫了身從懷裡鑽了出來,靠在床沿去夠地上的衣裳。

  李承乾坐起身來,就著窗外淡淡的晨光欣賞著虞玓那光.裸背脊上斑駁的紅痕,看得眼底的狠厲散去,眉眼微彎便是一望溫暖的泉,「赤烏生氣了?」他看著透白的衣裳一點點遮住了斑駁的背脊,眼裡滑過一絲不滿,伸手把欲要坐起身的人拉回來。

  虞玓忍不住蹙眉,昨夜的輕狂還是留下了些許不適。

  李承乾觀其顏色,那動作又輕了些,唇舌貼在他的後脖頸:「為什麼不說?」他的問話帶著質疑,可笑容卻有些開懷。

  虞玓剛剛竟是在沖他發脾氣。

  滑天下之大稽的是,本該生氣的李承乾此刻心裡充盈的滿是歡悅。

  可有些問題還是要問的。南安的事情,還有更多,更多的事情。

  「您不會答應。」虞玓頓了頓,沒有隱瞞。

  以身作局,以身犯險,此事若是提前被太子殿下得知,必不能成。雖然長安與南安相距千里,可虞玓不敢有絲毫的懈怠。這不僅是在給劉世昌設局,同樣也是在給李承乾設局,因而最初到後半,虞玓從來都沒有動用過方田間他們的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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