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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衛國公府做得不仁義,這袁貴是國公夫人的人,雖說是把他給得罪了,但各奴才心底是痛快的。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袁貴是還想冷諷宋家幾句的,一入門就開始擺譜,張管家見著都厭煩得緊。
只是小姐又接了去穆世子生辰宴的請柬,怕就怕小姐當日去國公府免不了受欺負。
張管家仍是將心中擔憂同宋意歡提了提,她只是笑著道聲無妨,並不打算在意。
明知到時宴上雜亂,避開是最好的,宋意歡是不甘心上一世受欺辱,曾經沒避開,如今也不會避開。
宋意歡坐回羅漢床上,炭火燃得正旺著。
柳薇把薄毯給她蓋好,一路走來她都在嘀咕著這袁貴的不是,「這番來了一副神氣的模樣,見了都覺得討嫌。」
「好了。」宋意歡瞥著漸涼的茶,「去換一壺熱茶來吧。」
柳薇頜首,將床內的桌几收拾起來,那本醫書放在桌邊緣,不經意間推落於地,書頁展開,上面字跡清晰。
柳薇放下手上的活,彎腰撿起,「好在沒掉進炭盆里。」
她將書合好放回桌几上,宋意歡輕瞥著醫書,待柳薇端著茶出去,宋意歡微頓,指尖輕翻紙張頁面的一角。
這處的筆跡模糊,書寫著:金喰草,神似甘遂,南境梁國獨有......
***
十一月廿十,小寒。
大理寺內,太醫院採制藥的醫士口供之後,暴斃而亡,當晚屍體被拖出大牢。
太子正於東宮臥床靜養,閒雜之人不見。
宋初堯此案存疑,聖上口諭,大理寺於半月之內查明置毒之人,不得延誤。
自宋初堯入獄來,太醫院波及不少人,凡是製藥,留方的皆被送往大理寺審問,此消息對於宋家來說算是一個轉機。
天色陰冷,庭院寒涼,別有一番清冷的美意,雅閣的窗牗微敞,與外頭截然不同,房內溫熱。
幃簾低垂,遮掩了書案處的景色。
紅木圈椅鋪著絨墊,太子面容清雋,身形輕靠著椅背,修長的手指搭著扶手。
雅閣外寒風凜冽,魏央快步走來,在扇門前求見稟報,只聽裡頭太子淡淡一聲:「進來。」
房內水墨屏風,宋意歡坐于美人榻上,身姿如玉,長發垂腰。
魏央入房來,停在檀色幃簾前跪下,隔著屏風什麼都看不見,開口道:「仁風堂潘聞已押入大理寺地牢,裴大人正在候著,殿下可要親自審問?」
太子鳳眸微闔,似在輕歇。
潘聞曾為宋初堯的學子,學得一身醫術針灸,也學得一手好字,與老師字跡可擬。
裡面停頓良久,魏央正要再次開口詢問,只聽他冷淡的話語傳來,「讓他吃些苦頭再審。」
魏央低首,道:「屬下遵命。」
「退下去。」太子聲線低沉清冷,語氣不緊不慢的。
書案上的硃批筆放得端正,魏央退下後,房內仿佛恢復了平靜,卻又不似那般平靜。
宋意歡從屏榻後走出,望著不遠處的男人,他靠著椅背,神色漠然,抬眸輕瞥於她。
宋意歡緩緩走近,坐在太子腿上,雙手搭著他的肩,纖彎的睫毛微顫。
如今走到這種一步,她已沒什麼好矯情的。
太子鳳眸微低,身著一攏淡白衣袍,乾淨整潔,抬手攬住她的腰肢,他素來喜歡乖巧的寵物。
宋意歡輕輕問道:「為何潘聞會被押進大理寺。」
方才的魏央的話語,她聽得清楚,不明白為何潘聞入了地牢,一點風聲都沒有。
李君赫輕輕瞥她一眼,眼神冷淡,並不會回答她的意思,將人橫抱起來,往裡間屏榻而去,步伐沉穩。
宋意歡微怯,低垂雙眸,手攥著他的衣襟,自然是沒膽量再問此事。
她頓了一下,開口道:「家父的藥方古怪,可是被參了金喰草。」
李君赫將宋意歡放在榻帳內,他身量高大,俯視著她,渾身的氣勢壓得宋意歡不敢妄動。
他緩緩道:「何為金喰草?」
宋意歡哽了下喉,「出自南境,與甘遂神似,中毒者四肢酸痛,可淪為廢人。」
多日過來,二人這是頭一回見面,聖上的口諭下後,宋意歡的心便提了起來。
若是藥方里的甘遂真被改成了金喰草,光是這一點就可證明父親是被人誣陷的,她知道太子有這個能力把父親從地牢里放出來。
李君赫微微勾唇,俯下身欺近而來,卻不再言語。
宋意歡呼吸略屏,「我想家父早些離了大理寺。」
她的聲音嬌嬌媚媚的。
李君赫面色不改,開口道:「等幾日。」
宋意歡心間微松,抬手環著他的頸脖,鼻尖皆是他的幽香,「殿下幫幫意歡。」
她深吸了口氣,自小飽學閨中禮教和四書,不懂這類荒唐事,多數皆是由太子教著來。
幔帳緩緩落下,視線昏暗。
李君赫低著聲線,「孤會在宅院兩日。」
宋意歡身子輕顫了下,接著聽他又道:「你不必回府。」
宋意歡微啟口,卻又將話咽下,太子自來說一不二,她沒有討價還價的餘地。
她是個自知分寸的人,經歷兩世,她看淡許多,人的情感都是建立在利益之上的,沒有什麼純粹的感情。
要名分只是為了擺脫衛國公府的婚約,能得個著落,不至於被人說了個不乾不淨而已,以她的家世而言,如得一良娣的位置,已是不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