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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各懷心思的二人客套完畢,當著回春的面誰也沒有開口挑明,反倒淡定地忙碌起來。

  直到日暮時分醫館閉門謝客,回春居士揉著久坐酸痛的老腰出了門,了緣這才丟了筆,好整以暇地等著那個小姑娘上門。

  果不其然,他剛閉目養神了片刻,便聽見衛宛敲了敲屋門。

  「進。」

  「師叔興致頗佳,可是在等誰?」衛宛尋了把椅子坐在了緣的桌案之前,好似尋常病人上門,要大夫看診一般。

  只不過,他人是疾在髮膚,而她,疾在心頭。

  「師侄既然來了,又何必再遮遮掩掩?」了緣輕飄飄地略過這句話,言語之間沒有半分落到實處。

  衛宛咬牙,「師叔引我前來,便不要再買關子了。」

  「好。」

  了緣答應的極為爽快,飛速開口道:

  「武陵人桃源一游,不復得路。敢問師侄,可能分得清今是何世?」

  吧嗒----

  衛宛手中的茶盞被重重扣在桌上,她直勾勾地盯住眼前的中年道人,低聲喝道:「你到底知道什麼?」

  了緣不在意地笑笑:「這位施主連自己是誰都搞不清,又何必開口質問我?」

  「你且放心,貧道並無惡意,只不過是瞧你這般困惑不得解,有意開這個口罷了。」

  他若是沒有幾分本事,哪裡能讓嘉元帝信服多年,在燕京重地成了道門開山立派之人?

  「施主,世間不是誰都會有這般被天道青睞,補償遺憾的機緣。」

  「你以為此間與記憶之中同世,自己只是一顆重複命運的粟子。卻不知這裡,亦有可能是為你衍生出的另一世界,用以補償施主的遺憾而生?」

  那盞瓷杯到底沒抵住衛宛不斷發抖的手,跌在地上發出了刺耳的碎裂聲。

  「您是說……這裡的人,雖有著一般的形貌,卻早便不是前世之人?」

  那就是說,今生的嫡母,與前世的嫡母並非同一人……

  這便可以解釋,為何自己一朝醒來,便覺得簡氏性情大變,多年來對自己再無半點磋磨。

  了緣微微頷首,表示自己認同她的這般推測。

  「所以……嫡母,她是真心待我的?」她喃喃道。

  「真心與否,施主早便知曉。否則,也不會苦苦掙扎這麼些年……」

  ……

  長街夜色涼如水,伴著轆轆的車馬聲,衛宛靠在車壁之上,耳邊源源不斷地迴響著了緣的這些話。

  早便知曉……

  他說得對極了,自從行人嶺一遭她後悔不已之後,自己便知道自己已經動搖。

  即使嘴上道是要心狠,心卻不自覺地貼近了嫡母,甚至開始用著小女兒鬧脾氣的方法,在昨日故意氣了嫡母一通。

  這,哪裡像是前世那個冷心冷肺的皇后娘娘的做派?

  重回幼年,再遇嫡母。

  這是她的補償,也是自己一生收到的最好禮物----一份毫無陰霾的童年。

  馬車穩穩地停在了燈火通明的平寧侯府,她看著府門之上泛著溫暖光暈的牌匾,忽然覺得自己內心,是從未有過的踏實。

  前來接她的緋煙抱著一襲單薄的斗篷,見著衛宛下車,忙不迭地跑過來給她圍上。

  「大姐兒,今日忽地起了風,冷了不少,您可得仔細著。」

  衛宛低頭擺弄著斗篷之上的垂花墜子,安安靜靜地笑開來。

  如今她有家可回,有枝可依,哪裡還會畏懼這一點點寒風?

  「緋煙,當年母親送我的狐狸斗篷可還在?」

  「小姐,可是那件粉色繡了蝴蝶的?你要這個做什麼,眼下將入五月,可穿不得這些。」緋煙十分不解,自家小姐怎麼提起了這件不合時宜的舊衣。

  二人相攜入了淑寧堂,辦事牢靠的緋煙很快捧出了那件斗篷,奉到衛宛身前。

  豆蔻年華的少女伸出一雙素白的手放在斗篷之上,感受著那一簇簇鑲邊狐狸毛的暖意。

  這是四歲之時,嫡母第一件送給她的禮物。針針線線,親力親為。

  而今她心結已解,回想承蒙嫡母照顧的這些年,著實既是感慨,又是愧疚。

  衛宛克制著自己情緒的翻騰,親自開了箱子,在自己的庫房之中擇出了一匹最為滿意料子,打算親自裁成一件斗篷,就如當年母親待她一般。

  或許這只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但她誠心祈願,母親還能給自己更多的機會,還報這些年。

  燈下的少女眸光靜謐美好,秀麗的側臉被燈光染的柔和明媚。熟稔的針線穿梭在布料之間,發出細碎的摩擦聲。

  一切的一切,都這麼溫暖地令人心折。

  三日之後,衛宛忐忑地捧著剛剛完工地斗篷,扣響了母親的房門。

  當簡禎自屋內拉開虛掩著的房門,忽然被一件摺疊得一絲不苟的斗篷占據了視線。

  門前高舉著托盤的大女兒笑靨如花,聲音好似珠落玉盤,朝她清脆地喚了一聲:

  「娘親!」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結啦!撒花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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