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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星辰笑：「睡覺還早, 哥哥帶你看會兒圖片玩玩。」
實驗室的燈光很亮，江星辰彎腰從底下的一個柜子里抱出一摞子塑封過的圖片。
初音和他並排在那桌前坐下。
江星辰給她看的第一張圖是熊熊燃燒的火焰, 橘紅色的, 非常漂亮。
「這是什麼細胞？」初音沒認出來。
「是蚊子的翅膀，在電子顯微鏡下放大8000倍後，染色形成的。」
這麼好看, 顯然不是一下就能做成的。
初音撐著腦袋笑：「那你肯定打死了不少蚊子。」
「嗯，D市夏天的蚊子多。」
第二張圖是一張枇杷圖, 金燦燦的枇杷果配上翠綠的葉子。那麼好看的圖片竟然是能夠引起200多種植物灰霉病的壞死營養型病的原真菌。
第三張、第四張……
整整一百三十六張。
每看一張圖片, 江星辰都會告訴她那是怎麼處理出來的。
「你這些有投稿給科普雜誌嗎？」初音問。
「只投了一部分。」大多都是做出來想給她玩的, 只可惜她去了美國。
初音垂眉愛不釋手地翻看著那些照片, 做這些應該耗費了他不少精力，光是感覺那背後的時間，她就覺得那些圖片特別地親切可愛。
指尖翻到了一張愛心, 紅色絲絲痕跡像是一筆一划鐫刻上去的。
初音視線在這張圖片上停留了很久, 說：「這張最好看。」
江星辰：「這是小鼠大腦PVN神經元表達的抗利尿激素免疫組化圖, 喜歡的話送給你。」
「真的？」初音問。
江星辰已經把那張照片抽出來, 初音要接, 他卻忽然站起來把它舉高了。
縱使初音已經長到了一米七，和他仍有十幾厘米的身高差, 腳尖墊著也夠不到，於是，她趁他不注意, 猛地跳起來，一把將那張照片搶了過來。
初音笑得眉眼彎彎，這可是一顆心啊。
江星辰倚在實驗室的桌上，看小姑娘笑，也跟著笑了一下。
時間已經很晚了，江星辰在她頭頂揉了一瞬，「走吧，找個地方睡覺去。」
實驗室都是那種底下帶輪子的圓椅子，更衣室里有幾張大一點的椅子。
江星辰把所有的椅子並在一起給初音拼了個小床，自己則用圓凳子搭了個鋪。
那些輪子非常靈活，初音怕他摔跤，把自己這邊的椅子抱過來兩張和那些圓凳子拼在一起。做完這些，她用手推了推，不行，還是很滑，小眉毛皺了皺。
於是她彎腰下來，認真研究那些小輪子，終於讓她找到了固定輪子的按鈕。
小姑娘蹲在地上一步步往前移，指尖撥動細心地把他每一張凳子下的輪子都鎖住，長發從耳後落下來一縷，垂著耳邊。
江星辰抱臂看著她，嘴角勾著一抹笑，幾年不見，眼前的姑娘長大了不少。
固定完所有凳子，初音站起來拍拍手：「完工啦，你躺上去試試看。」
江星辰嘴角勾著一縷笑，當真走過來，卻不是試那個床，而是捉過她垂在耳邊的頭髮，固定到了她耳朵後面。
初音輕咳一聲，往後退了一步：「你試試看。」
「嗯。」江星辰躺了下去，他腿太長，凳子好像不夠，初音又挪了張凳子過來給他放腳。
「怎麼樣？」初音問。
江星辰笑：「嗯，工藝不錯。」
「是嗎？我也試試。」說話間，初音在她的小床上躺了下，確實不錯。
誰知江星辰忽然起來，關掉了更衣室的燈，一陣窸窣的響聲後，他在身側躺了下來。
黑暗裡，彼此的呼吸聲變得格外清晰。
初音心臟砰砰直跳，她剛剛搭床的時候沒有考慮太多，現在才發現她和江星辰這是頭靠頭，腳對腳，離得非常近。
一種類似於同床共枕的羞恥感騰起來。
她翻了下.身背過去，金屬凳子很輕地響了一瞬。
江星辰側過來，對著她的後腦勺。
溫熱的呼吸一下一下噴薄在她的後脖頸上，微微的癢，初音只好又轉過來改作了平躺。
初音心口一窒，她離他這樣近，卻又好像隔山隔海。
從前在美國，她可以逼迫自己不想他，可現在她做不到。
「睡不著？」他問。
「嗯，有點想念我的枕頭。」初音說。
椅子在地上滑過一聲輕響，江星辰忽然靠了過來，他伸了一隻胳膊給她：「喏，哥哥給你當枕頭。」
初音僵在那裡沒動，他手很快穿過她的脖頸，一把將她攬到了懷裡：「小孩，快睡覺。」
江星辰說完這句話，很快就睡著了。
初音想悄悄移出去，卻怕把他吵醒了，他的呼吸聲在黑暗中被無限放大。
實驗室里靜悄悄的，外面的雨已經停了，風卷著潮濕的葉子，徐徐墜了下來，落在濕漉漉的地面上。
初音的心就跟那被雨水打濕了的葉子一樣的，濕潤潤的。
這是三年來，江星辰唯一沒有失眠的一個夜晚，因為懷裡抱著失而復得的至寶。
*
天漸漸亮了，金色晨光穿過白色的窗簾照進來。
初音眼皮輕輕掀動，徐徐睜開了眼，所有的感覺在頃刻間舒醒——
江星辰的呼吸溫熱，一下一下打在額頭上，鼻尖是他身上的松木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