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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大的狂喜將她淹沒。

  她將嬰兒貼身抱著,不顧污泥跟雨水。她激動亢奮地道:「我的孩子沒死,他還活著,我就說他還活著。他不會死的,他才來到這個世界。你們看,他長的多可愛……」

  被棉毯裹著的嬰兒很小,半邊肩膀都血肉模糊,能看到骨頭跟肉。他哭的極其厲害,夏婧語怎麼哄都哄不住。不過從當時嘹亮的啼哭聲可以判斷,嬰兒的精神狀態跟身體都很好。起碼還有哭的力氣。

  夏婧語給嬰兒裹上乾淨棉毯,給他肩膀搽藥,給他餵奶。她哄著孩子陪著孩子,完全沉浸於當母親的幸福里。然而肖鄒城跟肖父肖母卻很清醒。他們確定孩子是真死了的,可怎麼又會突然活過來。

  莫不是邪祟作亂?

  小孩被取名肖煜,他身體很健康,連感冒都沒怎麼犯過。更奇怪的是,那生下來的肩膀足夠見骨的傷,也隨著時間逐漸恢復,最終連半點疤痕都沒了。

  然而肖鄒城跟肖父肖母卻始終沒斷過肖煜是邪祟的念頭,企圖勸說夏婧語將肖煜送走,送到福利院或送給別人都好,就是不能留下給家裡招來橫禍。

  那時候很流行迷信,肖家村更是信奉。

  然而夏婧語不願意,那是她的孩子,憑什麼要送給別人,她護著孩子,堅決反對將其送走。肖家人沒辦法,也只能暫時算了。

  假如就這樣也挺好,偏偏緊接著,又突然出了幾件邪門事。

  其一是肖家那位給產婆幫忙的婆婆突然暴斃,好好的沒病沒痛,人躺床上竟說死就死了。死前還睜大了眼,嘴裡說著肖煜留不得之類的話。

  其二是肖鄒城精神錯亂拿刀自殺的事,也是壓倒肖家人岌岌可危的神經的那根稻草。

  肖鄒城的死很突然,完全沒有半點預兆。

  他那天起床就很不對勁,嘴裡說著胡話,還做著毫無邏輯的事。一會撐著傘說是蘑菇,一會站那說是電桿。肖父肖母見狀急壞了,趕緊去請村裡的神婆過來驅邪。

  結果神婆還沒到,肖鄒城就猛然瘋了般跑了出去。

  他從家裡拿了把菜刀,一路跑到那晚預備埋掉肖煜的坑前,接著毅然割斷了喉嚨。

  第90章

  兩件邪門事接連發生, 在那時候偏遠閉塞的肖家村頃刻引發軒然大波。家家都躲著肖鄒城家,更背地偷偷議論, 說災禍皆是肖煜帶來的,他本身就是邪祟,是惡魔的爪牙,必須將其嚴懲斷了魔鬼的爪牙, 同時也能警示惡魔,威懾其別再打肖家村的主意。

  幫產婆接生的婆婆死了, 肖鄒城也死了,肖父肖母都快崩潰了, 痛失親子的憤怒蒙蔽了他們的理智, 現在別管是誰,他們只想給鄒城報仇。肖鄒城的葬禮是肖鄒建跟陳雅素過來幫著操辦的。

  舉行葬禮那天,肖父肖母逼著夏婧語將肖煜交出來。他們認準是肖煜害死的肖鄒城, 要肖煜給他陪葬。夏婧語自然不肯,她相信孩子是無辜的,誰敢過來搶她就跟誰同歸於盡。

  那天夏婧語像頭急於護子的猛獸, 逮誰咬誰,跟瘋子似的。直到肖鄒城的葬禮結束, 眾人也沒能動肖煜一根手指頭。緊接著,夏婧語就抱著孩子跑了, 沒人知道她去了哪,更沒人去找。肖家村對那些事的記憶,便是如今荒廢廢棄的肖家老宅跟坑被填平重建修起的肖氏宗祠。

  墓園裡, 斜刮過來的風更刺骨了。

  某塊墓碑前的紙錢被風捲起,紛紛揚揚地飄蕩著。

  「荒謬。」夏煜冷冷諷刺道。他望著老人,也顧不得長幼了,神情譏諷道:「所以,你們差點活埋了我,還想殺我,更逼走我媽,憑什麼再跟我談親情。」

  他之前只聽他媽隨意提過幾句,說他爸那邊的親戚都不喜歡她。她不想讓夏煜受委屈,就帶著他出來了,還笑著說,阿煜你可別小看媽媽哦,媽媽保證會賺很多錢,給你買好吃的好玩的,讓你過的比其他小朋友都快樂。

  他媽把被趕走的責任都推給了自己,隻字未提夏煜。

  夏煜心堵的慌,悶悶的,像灌了袋酸料調味劑。

  他媽這輩子過的很苦,從沒真正為自己活過,而她百分之八十的災難,都來自於夏煜。夏煜的出生毀了她的婚姻,夏煜的成長毀了她的朋友跟工作,乃至到現在,她還被肖澤抓走生死不明,更難以想像她經受著什麼。

  夏煜緊簇著眉,心情煩躁不堪。他好不容易能給他媽安穩的生活了,為什麼又有人過來破壞。他媽想要的明明那麼簡單,怎麼就不能讓她如願以償?

  他腦海剎那涌過無數想要破壞毀滅的念頭。

  「夏煜,冷靜。」徐梵突然響起的聲音讓夏煜躁亂的心平復下來。

  老人也回過神,看著夏煜搖了搖頭:「我到現在都很堅信,我那晚沒有看錯,你的確死了,我沒那麼狠心,會活埋親孫子。剛出生的嬰兒,受了那麼重的傷,還流了那麼多血,能活著才是怪事。正因為確信這件事,我才信了你是邪祟。但我現在改變了看法,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死而復生的,但你肯定不是邪祟。我沒想過能得到你的原諒,我們肖家對不起你跟你媽。小煜,我現在只想儘可能地幫你。」

  夏煜突然察覺很違和的地方:「你是說我受過傷?」

  「很晚了,邊走邊說吧。」老人看了眼手錶,柱著拐杖往回走,邊道:「嗯,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你肩膀這裡像被切開過一塊,血肉模糊,你說剛出生的嬰兒哪受得住。更奇怪的是,你的傷恢復的極快,最後肩膀那連疤痕都沒留下。你很健康,也很懂事,但就是不像嬰兒,總做些很違和的事,看著別人的眼神更讓人瘮的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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