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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硯松雙眼微眯,沒說話。

  如意娘用帕子抹掉淚,恨道:「當時袖兒昏迷失憶,我要留下來照顧她,你拒絕;這半年我和相公起碼寫了幾十封信,不見一封回信,我放心不下,來洛陽少說有三次了吧,次次被攔在外頭。是,你是孩子親爹,要讓她和我們斷絕關係,理解,只要袖兒過得好,我們夫妻什麼氣都能受。」

  如意娘心裡疼得厲害,那是她一手拉扯大的姑娘,這麼多年,她一根指頭都沒捨得動過,沒想到被陳南淮和陸令容糟踐成這樣,小命差點斷送了。

  「我這輩子最後悔的事,就是給她端了那碗薑湯。」

  如意娘哭得梨花帶雨,拳頭直打梅濂,哽咽道:「你為了那點子功名利祿,把妹妹給賣了,你差點害死了她。」

  梅濂眼睛紅了,一聲不吭地承受妻子的責打。

  他低下頭,盯著自己的足尖,良久,才冷冷地問了句:「事已至此,陳老爺,你打算怎麼辦,我便是不做這個官,也不能叫袖兒和他過下去。」

  陳硯松勾唇冷笑,用餘光看向梅濂。

  論起虛偽,梅家大郎絲毫不輸給他,可不得不承認,這個男人確實很有手段。

  瞧著沉默寡言,可這半年卻做出了不得的政績。

  平定了盤旋在榷場附近的馬賊、了結了淮兒和高亦雄造下的殺孽、在不觸動地方豪貴的基礎上,給百姓補足了桑田,甚至還清理了一部分左良傅安插下的細作,譬如升雲酒樓的莫掌柜。

  不做官?

  如今梅濂已經成了香餑餑,魏王和朝廷都在爭取,是個厲害人物。不過,這男人對袖兒確實是真心的,一聽說姑娘出事了,馬不停蹄地趕了來。

  陳硯松端起熱茶,抿了口,嘆了口氣:「那就分開吧。」

  梅濂身子微動,淡淡一笑:「那會兒我去王府請安,王爺倒是提了一嘴,說喜歡袖兒溫柔賢淑,想讓她跟了世子爺。」

  陳硯松目光變冷,笑道:「你怎麼說的。」

  「我拒絕了。」

  梅濂斜眼覷向陳硯松,問:「她是您的女兒,您的意思呢?」

  陳硯松長出了口氣,懶懶地窩在軟靠上:「我老了,想讓孩子以後跟在我身邊,瞅機會再給她尋個可靠貼心的丈夫……」

  「您想的周到。」

  梅濂打斷陳硯松的話,笑道:「我母親病入膏肓,一直念叨著袖兒。等和離的事辦妥後,小侄打算帶妹妹回一趟曹縣。」

  陳硯松獰笑了聲。

  明白了,這小子專門來洛陽,跟他爭搶閨女。

  「你知道袁文清麼?」

  陳硯松把玩著茶碗的蓋子,看著茶葉梗在水中上下翻騰,勾唇淡笑,暗暗譏諷:「他是袖兒正兒八經的親表哥,和你年紀差不多大,去年剛中了進士,不日就要去江州的康縣上任,他可是憑真本事做官的君子,為人正直剛毅,百折不撓,與太子爺走得很近。」

  梅濂笑了笑,沒搭腔。

  陳硯松把手鬆開,茶蓋叮地一聲落在桌上。「袁文清不會讓你帶走袖兒。」

  梅濂端起茶,斜眼看向陳硯松,笑道:「那估計,他也不會讓袖兒在您膝下盡孝。」

  又是一陣沉默,金爐里的沉水香終於燃燒殆盡,徒留一室清芬,在粉飾著太平。

  梅濂從懷裡掏出帕子,捂著口,輕咳嗽了通,冷不丁問了句:「敢問陳老爺,那位叫陸令容的姑娘在哪兒。」

  陳硯松獰笑了聲:「她如今是淮兒的貴妾,正在府里養傷。」

  ……

  *

  朗月當空,不知從哪裡飄過幾抹黑雲,擋住了月亮。

  湖上停著只畫舫,絲竹之聲陣陣傳來,陳家養的小戲子正在船上練習新學的花腔。

  府里近來有樁喜事,據說大爺終於將青梅竹馬的表姑娘接到府里了,給了名分,是貴妾。

  有人來,就有人走。

  譬如大奶奶,都在傳她是老爺的獨生女,誰知道呢,不過能確定的是,這位奶奶紅顏薄命,是個沒福的,主母的位子還沒坐熱乎,就被表姑娘擠走,連孩子都掉了;

  再譬如青枝,忽然就從這世上消失了,她的那個妹妹雯兒被賣去了髒地界兒,可憐哪,才十四的姑娘,又沒了雙手,便是去當婊.子,都被人嫌棄。

  上房的屋檐下掛著對大紅燈籠,屋裡的器具全都是新置的,衣裳、首飾一應具有,銅鏡上貼著對紅雙喜,明明是喜慶的景兒,可偏生梳妝檯上擺著支白蠟燭,瞧著滲人得很。

  繡房裡雖說點了龍涎香,可依舊壓不住濃郁的藥味。

  拔步床上躺著個病懨懨的美人,是陸令容。

  她並沒有戴假髮,光禿禿的頭用塊紅布包著,臉色極差,稍稍一動,渾身就疼得厲害。

  陸令容艱難地抬手,從床跟前的矮几上勾過來個杯子,喝了幾口蜂蜜水。

  女人悽然一笑,她這種心腸歹毒的女人竟然沒死,還被最恨她的人接到陳府,讓大夫好生照顧,然後……餘生備受折磨。

  門吱呀一聲開了,陸令容身子猛地一顫,他來了。

  熟悉的龍涎香味道從四面八方席捲而來,陸令容緊緊閉上眼,她感覺床微微下沉,他坐到了床邊。

  「今兒感覺怎樣?」男人柔聲問。

  陸令容只覺得頭皮陣陣發麻,小腿直抽抽,她睜開眼,看見陳南淮正微笑著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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