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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雲西頷首道:「這個好說。子時之前必有答覆。」
他邁步朝外行去,傅傾饒憂心他的傷勢,緊跟兩步揚聲喚他。看他轉身望過來,她說道:「你當心著些,身體最重要,旁的都可以慢慢來。」
楚雲西聞言,剛剛露出了個淺淡的笑容,又不知想到了什麼,雙眸瞬間一黯,默默點了下頭,大步離去。
待他走遠了,明學政便問傅傾饒:「你欺負他了?」
傅傾饒曉得楚雲西肯定是不知通過什麼途徑知道了她和段溪橋的事情,不由遲疑,「這個……我也不知道算不算欺負……」
「總之和你有關。」明學政微笑,「他是我們看著長大的,脾性如何,還是有幾分了解的。自小到大,除了你,再沒第二個人敢欺負他到這份上,既能讓他心裡不舒服,卻還要硬生生憋著不發作。」
他微微嘆息著,說道:「孩子,你要好好待他。」
傅傾饒乾笑兩聲,雙眉緊鎖,無奈地重重嘆了口氣。
兩人在府內靜等,到了天色暗了下來,方才等到了來傳話的楚里。只是楚里並未從門進入,而是趁著夜色翻牆入府。
他一進來,就先去尋傅傾饒。見傅傾饒正和明學政夫妻一同在廳內飲茶說話,楚里想了想,慢慢戳開窗戶紙,在腳邊撿了個小石子丟了進去。
石子很小,尋常人不會注意到它落地的聲音,但是傅傾饒習過武且耳力甚好,這便留意到了。
她看了眼明夫人,便轉眸去瞧明學政。
明學政會意,對明夫人說道:「只有茶沒有點心著實不美。你去吩咐廚里多做幾碟點心,等下再端來吧。」
明夫人瞭然,起身出屋。關門前還不忘叮囑傅傾饒一句:「如今天冷,晚上你多加件衣裳。」這便離開了。
楚里見傅傾饒與明學政依然在一處待著,明白她這是沒打算瞞明學政,看到附近沒有旁人,便推門進屋。
傅傾饒看是楚里,便起身準備走過去。誰知她還沒邁開步子,楚里一看到她,便雙膝一軟,噗通跪了下去。
「小主子,您去救救主子吧!」
聽到他語帶哭腔,傅傾饒暗暗著急。
楚雲西這是怎麼了?派人去探聽消息,還把自己給繞進去了?
不知他狀況如何,她忙道:「怎麼回事?你且慢慢說。」
楚里死活不肯起來,硬是跪著將事情大致說了遍。
原來楚雲西想到楚里對宮中再熟悉不過,便命他安排探查消息一事。
類似的事情楚里做過不少次了,這回就也沒太在意。直到順藤摸瓜捋清楚事情的大致脈絡,他才開始明白事情有多重要,便準備回府復命。
就在他藏匿行蹤準備離開的時候,卻聽到了守宮門的兩個侍衛的對話。
「哎,你聽說了沒,七王爺突然回來了,還去給陛下請安,誰知被攔在了外面不讓進。你說,陛下為什麼不見他呢?許是因為他貿然離開北疆?」
「咳,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沒聽小六子剛才說嗎,陛下這兩日心情不佳不想見人,早朝都沒有去。七王爺是什麼人?那可是堂堂的定北大將軍!怎會什麼都不安排好就離開那裡?」隨即壓低聲音,「我看八成是陛下不知怎麼惱了他,找個由頭把他給扔進牢里了。」
楚里越聽越心驚,又折轉了回去,細細探查了楚雲西進宮的事情。直到確認此事確鑿,看天色已晚,他便急急趕到了傅傾饒這邊,想求她設法救救楚雲西。
天牢又濕又冷,傅傾饒生怕楚雲西身上帶傷熬不住。想到他是因為擔心她才回來這麼一趟,頓時沉默了。
明學政看出她心裡不好受,在詢問了楚里一些細節後,知曉楚雲西如今關在何處,便問道:「宮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說起這個,雖然明知周遭十丈內再不會有其他人,楚里還是忍不住四顧看了看。確認周遭確實沒有第四個人,他才低聲說道:「陛下確實中了毒,情況……不太樂觀。」
傅傾饒想到太后當初提起麗妃給楚涵宣『下毒』一事時那輕描淡寫的語氣,疑道:「不是說沒有毒到他麼?怎地如今又變了樣兒?」
「或許是先前是沒事,而後有了事。也可能是本來就有事,不過不嚴重,本打算遮著掩著,誰料後來實在不成了。不過他既是有精神將主子塞進牢中,想來,還是有幾分氣力的!」
楚里性子寬和,甚少用這樣譏諷的語氣說話,想來是氣得狠了。
明學政望著兩人,安撫道:「無妨。明日我便尋人打通關節,去牢中見他一面。你有什麼話要講,不如當面問他。」
後一句,便是對傅傾饒說的。
傅傾饒道了謝,只祈禱這寒冷的黑夜快點過去。
……
冷冽的寒冬里,牢獄中又濕又冷,最為難熬。
傅傾饒跟在明學政的身後,一步步邁進牢中。只是每往裡多進一步,她的心裡,就更沉重了一分。
再健壯的人,也是要怕這樣的濕冷之氣。更何況楚雲西是受了傷的人?
也不知他受不受得住。
一路朝里行去,終於,在最裡面的那間牢房中,她看到了熟悉的那個背影。
挺拔,倔強,絕不彎折。
就算是在牢獄之中。
她心裡酸楚,正要開口喚他,楚雲西似有所感,慢慢轉回身來。看到果然是她,他微微怔了下,唇角緩緩翹起一個清淺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