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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雖說先前那少年就提醒過她,說這個地方不好進去,她也已有了心理準備。可對著這樣的人、這樣的話語時,傅傾饒的心裡還是驚訝到了極致,也有些憤怒。

  「哦?依法行事?我倒是頭一次聽說,將勞作之人當做困獸一般圍在其中的做法,也能算上是『依了法』。」

  她拽緊韁繩,馬兒打了個響鼻,發出一陣類似於嘲笑的哧哧聲音,「也不知是大恆哪一條律法明言過年之際也不准探望勞作的親人。還望這位軍爺給個明示,也好讓我開開眼界。省得改日有人問起我這親人因何緣故不能回家時,我竟是不知該如何作答才對了!」

  「好一張伶牙俐齒的嘴。只可惜,生錯了地方。明日……怕是就不能發出聲響了!」

  隨著最後一個字的落下,那人手中的長槍已經氣勢如虹地向前快速擊去。

  傅傾饒早有準備,在他手指握緊長槍的剎那,已經拉緊了韁繩。待他一招擊出,她一聲輕喝調轉馬頭,鞭子揮落的剎那矮下身去。

  槍頭撲了個空。

  那人雙目驟然冰寒至極。他望著向銅里鄉疾馳的一人一馬,嘴角揚起了個冰冷的弧度,提槍駕馬向前追去。

  傅傾饒快速抽著馬,眉心微蹙暗暗生疑。

  那人竟是起了殺意,真的想要置她於死地。

  這銅里鄉當真是銅礦出處?也不知與旁的礦藏有何不同,竟是能……

  破空之聲傳來,傅傾饒悚然一驚。

  她急急勒馬,馬的前蹄揚起復又落下。

  一支利箭飛射而出,堪堪擦過了馬兒眼前。

  ——若是沒有停住繼續前行的話,那就是要戳進傅傾饒的胸腹間了。

  來不及細思,她當機立斷調轉馬頭,向著旁邊一處茂密的樹林疾馳而去。她抓穩韁繩,不時地掃視一下四周,心中暗自衡量著若是情況緊急,該從哪裡逃遁更為合適。

  又是數個破空聲。緊接著,便是越來越近的馬匹的踏地聲。

  傅傾饒小心地駕馭著馬兒,在樹林中靈活地穿梭著。不時有利箭從身旁擦過,她也凝神靜氣穩住心神,只盯著眼前的大片範圍,快速思考著眼下如何脫險。

  直至望見右前方幾十丈外的一個怪石嶙峋的小山後,她才暗暗下定了決心。

  將馬頭調轉到左前方向前奔跑著,她掏出靴中藏著的匕首。待到一處樹林特別茂密的地方,她拿捏好力道,在馬臀處輕輕一紮——用力過大,馬兒勢必要暴躁慌亂,無法固定方向前行;用力過小,馬兒覺察不到痛意,無法維持現有的速度。

  見它打了個響鼻後開始狂奔,傅傾饒心知差不多了。努力搜尋前方,看到一棵樹微微垂下了個橫著的枝椏,她暗下決心,掏出懷中鉤鎖,在馬急速奔到那樹前時,猛然將鉤鎖拋出……

  十幾匹駿馬疾馳而過,馬上的人背著弓箭眼神凌厲,顯然是箇中好手。

  傅傾饒心跳得極快。

  她不過是個過路之人,連硬闖也算不上。怎地讓這些人如此在意,竟要取了她的性命?

  她方才經過的時候,可是有什麼特別的事情發生?

  她努力放穩呼吸,生怕那些人會望向這邊發現她的存在。直到那些人去追蓋了白色斗篷的馬兒時,這才暗暗鬆了口氣。

  幸好方才出來的時候習慣使然,順手披了斗篷。

  如今正值寒冬,大樹的葉子早已枯萎掉落。若是沒有那斗篷來吸引那些人的注意力的話,她想脫身還真有些困難。

  眼看著那些人已經行得有些距離了,她再不敢耽擱,將輕功使到了最佳境界,沿著方才的路,飛速朝著先前看好的那個山坡掠去。

  心知那些人很快就會發現不對。她不敢托大,到了山坡之上,便速速尋了個極其隱秘的地方,好生藏好。

  臘月底的天,極其冷。山上比起山下,又要冷上幾分。陰潮的巨石之間的縫隙,比之外面,更是要寒上許多。

  沒了斗篷的傅傾饒在這種情況下,愈發覺得寒氣入體不堪忍受,凍得牙齒都要發抖。

  她蜷縮著身子放緩呼吸,努力將身體的熱量消耗減至最低。靜靜地聽著一幫人罵罵咧咧走近,又罵罵咧咧走遠,依然不敢挪動分毫。

  在這樣的時候,不知怎地,她就想起了段溪橋一遍遍斥責她的話。

  寒氣入體,少不得要受罪。

  他最愛說的,便是這些。

  如果讓他看到她此時此刻的情形,肯定會怒罵她不知道珍惜自己的身子,不知會不會氣得拔刀砍人了。

  傅傾饒深深嘆了口氣。

  是她托大了。

  其實她不過是急著尋找一個失蹤了的少年。一想到此刻找到他後,或許他能在新年結束前回到故鄉與妹妹團聚,她就有種欣喜地想要速戰速決的衝動。

  可就是這股子衝動,讓她在那人挑釁之時忍不住還了口,又使得她到了如今的境地。

  她暗暗反省著。

  本以為這樣讓自己不住地思維一刻也不停止,就能阻止那一陣陣襲來的睏倦。可是她前一晚坐了一夜本就沒有睡好,此時就算境地極為不妥,她也實在堅持不住。迷迷糊糊地,竟是瞌睡了過去。

  半睡半醒間,她猛然驚醒。因為她聽到了敲擊岩石的聲音。

  雖然很輕,但是她可以聽清,是三長三短而後兩長兩短這樣循環反覆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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