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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傾饒謝過他後,順口說道:「要不你去把窗戶關上吧。」光線不是不能太亮麼?
「好。」楚雲西會意,說道:「是我疏忽了。」
段溪橋神色不定地在二人間來回看了兩圈,扭頭見楚雲西已經走到窗戶邊上了,忙道:「關半扇就好。留點光線,待會兒還有用。」又問傅傾饒:「你現在覺得怎麼樣?疼嗎?」
傅傾饒搖頭說道:「絲毫感覺都沒有。」頓了頓,說道:「會不會沒什麼事啊。」
「肯定有事。」回答她的是楚雲西。他邊往回走邊說道:「你看,血流了那麼多,你卻不疼。」
方才路上的時候楚雲西拿了帕子給她包住了手,一進屋段溪橋就將帕子解開,讓傅傾饒右臂支在榻邊,右手懸空擱在榻外。
聽到楚雲西的話後傅傾饒低頭一看,才發現就這會兒的功夫,榻前的地上已經聚集了一小灘血。而她的手指尖,還在不停地往外冒血珠子。一滴,兩滴……接連不斷地,速度明顯比方才快了些。
段溪橋正蹲在旁邊仔細看她手指滴血的過程,聽到楚雲西走近,便問道:「你箭術應該還不錯吧?」
「嗯。」
「能到什麼程度?用暗器,比如石子什麼的,又是如何呢?」
楚雲西抿了抿唇,從懷裡掏出一塊碎銀子夾在兩指間。四下看了幾眼,他視線定格在了窗外。突然發力出手如電,碎銀子從開著的窗間疾速飛了出去。
此物飛出屋子的瞬間,段溪橋就起身大步往外行去。他依著方才的印象在可能的下落地點翻尋了下,就見一隻蚯蚓正在碎銀下扭動掙扎。而那物恰巧就砸在它的頭上,不偏不倚。
「極好。」他回屋後匆匆說道:「那樣我們的勝算幾乎就有十成了。」
他從懷裡掏出一個瓷瓶,從中倒出一顆藥丸,交到楚雲西手中。
「等下我會想辦法把鑽進去的東西逼出來。到時只要它跑出來,無論是什麼,你都要想辦法用這藥丸把它壓制住。時間很短,千萬不要讓它逃了。」
藥丸半透明,呈碧綠色。聞起來並沒有一般藥丸帶著的那股子濃濃苦味,而是帶著點甜,帶著點酸,很奇特的味道。
楚雲西擰眉,問道:「那物是何形態?什麼顏色?有多大有多重?再者……何為『壓制住它』?」
「我也不清楚它是什麼模樣。」段溪橋拿過旁邊的一個凳子坐到榻邊,把傅傾饒的右手擱到自己膝上,慢慢給她捲起袖子,嘆道:「我甚至不知道它是什麼東西。到時候你只需用這藥丸傷了它,讓它出血的皮肉沾上藥,就行了。當然,沾到的藥越多,效果越好。」
楚雲西微微頷首,淡淡地「嗯」了聲。
他話音落下的時候,袖子也已經卷好。
傅傾饒本就膚色極白,只是她平日裡多穿淺色衣裳,還不至於那麼明顯。如今在官服的映襯下,露出的手臂顯得極為嬌柔白嫩。
楚雲西當即皺了眉,橫臂擋住了段溪橋正要按上去的手指,語氣生硬地說道:「你說,我做。」
「不行。」段溪橋堅決地否定了他這個提議,「就算我說了,你也不知道怎麼弄。況且,時間也來不及。」
楚雲西的臉色當即陰沉了下來。轉眼看見地上那灘越積越多的鮮血,也只得忍耐住了。
段溪橋剛才看到傅傾饒手臂的時候,心裡頭就冒出一種可以稱之為『不自在』的怪異感覺。好在楚雲西一出手,就把那種感覺給打散了。如今再無阻攔,他伸手觸到傅傾饒肌膚的時候,那股子不自在就又跑了出來,甚至,更為強烈。
他現在才知道,傅傾饒並沒有想像中那般瘦到了極致,其實還是有點肉的。只是她骨架很小,手臂便看上去很細了。
「你沒事吧?」傅傾饒看他指尖停留在自己胳膊上片刻沒動,眼睛都有些直了,便動動手臂,低聲問道:「是不是有什麼不妥?」
旁邊的楚雲西微微撇開臉,眉頭擰得死緊,重重地冷哼了一聲。
段溪橋驟然回神,有些懊惱自己剛剛居然在這重要的當口失了神,羞惱之下憤然說道:「別亂動!不然,後果自負!」
傅傾饒覺得自己冤枉極了。
明明只是給他提個醒而已,他亂吼什麼啊?
段溪橋深吸口氣凝住心神,探手在她手臂上輕輕按壓了幾下。頓了頓,又撤回來,從她指尖開始,順著筋脈的方向往上。片刻後,再撤回來,從指尖向上,沿著血液流動的方向探去。
他表情十分嚴肅,引得傅傾饒也不由自主屏住了呼吸。
就在她緊張起來又漸漸放鬆的時候,忽然,一股真氣從掌心而入,在她毫無防備之下突破她自身的防護,以一種一往無前的破竹之勢強橫地在她肺腑間衝擊。
傅傾饒極力忍耐著才沒有痛呼出聲。
段溪橋左掌抵住她的右掌不鬆開,右手從發間拔出一根兩寸長細如髮絲的銀針。緊盯她手臂血脈流動之處,等到某處突現一個極其微小的突起後,他動作快如閃電,瞬間將銀針插了上去。
一股又濃又稠的血腥氣湧上喉頭。傅傾饒再也忍耐不住,張口吐出濁血。
段溪橋看她張口,急急喊道:「就是現在。」
伴著那些濁血,有一物在其中若以若現。
楚雲西放空了心思,全部心神都凝聚在了一處,盯緊那物不放。只用了一霎,他便捕捉到了它行動的軌跡。見它在同血液一同墜落的過程中掙扎著想要逃出去,他眼神淡漠地勾唇一笑,伸出手指,將藥丸飛速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