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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生一旦碰上強盜,就算言語再犀利,也是無用的。
林家人世代為醫,性子最是溫和,又怎會是無恥的凌家人的對手?來了也不過是白白惹了一肚子氣回去,得不償失。
林太太她們肯一次次前來,說明她們到底還是信她的,這就夠了。
至於周四娘那邊……
不管怎麼樣,回家之前,定會想了法子向她好好討教一番!
雖然國公府已經破敗,但到底身份在那裡。杜九娘到後,小寺廟的住持大師親自出來迎接。
大師身材高瘦面龐黝黑,平日裡看上去有些凶,但是微微笑著的時候,臉上的皺紋聚在一起,瞬間變成了慈愛的長者。
他竟然還記得杜九娘。
「昔日施主無憂無怖,貧僧印象深刻。」
杜九娘道了聲佛號,邊走邊向大師請教一番後,就自去裡面上香了。
待到中午用完齋菜,她提議去山上走走。
林媽媽不同意,「這山那麼偏,後面又是懸崖峭壁,看上去很是危險,太太還是不去為好。」
杜九娘笑道:「這裡風景不錯,又難得來了一次,不到處走走著實可惜。」語畢,就自顧自朝著山寺後的山頂走去。
林媽媽看著她消瘦的背影,深深嘆了口氣,並未再多說。
旁邊的岳媽媽見她一臉擔憂,笑道:「老太太年輕的時候也來過這兒一次,對這裡的風景記憶猶新,不說別的,單單那日落、日出時的景象,就沒見過比這裡更好的。」
林媽媽慢慢寬了心,兩人邊說著,邊遠遠跟在跑得歡暢的杜九娘身後,朝山頂行去。
眼看就要到達目的地了,突然,山頂上傳來一聲悽厲的驚呼,緊接著,有碎石子嘩啦啦滾落山崖的聲音。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慌,再顧不得說話,急急朝著山頂行去。
後面的四個小丫鬟忙跟著跑了過去。
大家一上到山頂,就見崖邊半橫著的矮樹樹枝斷了一半,剩下的半截掛著塊布料。
徑直朝那矮樹走去,林媽媽死死盯著布料,半晌,抖著嘴唇說不出話來。
岳媽媽將布料拿下來,又看了看矮樹旁缺的一塊泥土,見那痕跡像是有人踩過後不小心滑下去所留,沉默了下,聲音低沉地說道:「大家趕緊找!快找!」
有小丫鬟就哭了出來,「太太……太太不會出了甚麼事吧?」
「掌嘴!」林媽媽嘶聲喊道:「那種話也是能隨便說得的?」
杜九娘在巨石後遠遠看了她們一眼,急急脫下缺了一角的裙衫,露出裡面早已穿好的男式布衣,又將裙衫捲成一團,拿出懷裡備好的布巾裹起來背到背上,再趕緊從面板上取出了一雙男式鞋子穿好。
拔下釵環放到袖袋中,又拿出根木簪子將頭髮全部束到頭頂,再拿起泥土朝著臉上匆匆抹了一把,眼見林媽媽她們要尋到這邊了,她忙尋了旁邊那條極其陡峭幾乎沒人會走的小道,慢慢地往山下爬去……
靖國公府內。
書房中,正有兩人一坐一立。
奇的是,立著的是個超一品國公爺,坐著的卻是位四品官員。
官員飲了口茶,淡淡說了句「極好」。
國公爺用袖子擦了把額頭上汗,笑道:「你喜歡就好,你喜歡就好。」
官員剛剛露出個淺淡的笑容,國公爺立即鬆了口氣,話也多了起來:「這是廬山雲霧,賤內最喜歡的,今日她出了門,我才能偷偷拿出來給莊大人你……」
莊肅郎的臉色一下子就沉了下來。
靖國公急忙說道:「這是好茶!實實在在的好茶!你表嫂最愛搗騰這些東西,假不了!」
莊肅郎砰地將茶盞扣到桌上,慢慢站起身來,負手踱到靖國公面前。
他身材挺拔,低眼望著矮他一頭的靖國公,頗有點居高臨下藐視的感覺。
靖國公在他的注視下,有些扛不住似的縮了縮頭,試探著說道:「李大人那事兒……」
「我來這裡不是因了李大人之事。」莊肅郎沉聲說著,嘴角微勾,「不如,我與國公爺談談孟御史?」
靖國公腿一下子軟了,忙摸了旁邊的椅子坐下,眼神亂瞟,說道:「孟御史不是早就因病去世了麼?與我何干?」
「哦?莊某倒是聽說,孟御史的死與國公爺脫不了干係。」
他說得輕輕巧巧平靜無波,靖國公卻著實嚇出了一身冷汗。用手抹了把臉,乾笑著說道:「怎麼會,怎麼會。」
「還有一事……」莊肅郎頓了好半晌,眼見靖國公的汗順著下巴滴下來了,才道:「我那兒有封信,好似是靖國公寫給六皇子的?」
一聽到「六皇子」三個字,靖國公傻了眼。
六皇子年前小小地鬧了一場後,被皇帝給軟禁在六皇子府,禁足了。
雖然對外聲稱的緣由是六皇子不聽從皇帝的訓誡,但實際上六皇子暗中做了什麼,莊肅郎和靖國公心裡都有數。
與謀害御史有關,已經足夠丟掉爵位了,但畢竟是國公,命或許還能保得住。
可若是與試圖謀反的皇子暗中有密切的關係……那可是夠株連九族的!
靖國公腿一抖,椅子也坐不住了,差點溜了下去,忙扶住旁邊的桌子腿兒穩住身形,諂笑道:「怎麼會?莊大人您搞錯了吧?我怎麼會和六皇子扯上關係呢?」暗暗將那些慫恿他寫信的幕僚咒罵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