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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雲昭微微側頭,看到紅螺已經將新叫的八個粗使婆子帶著往這邊走了,就頗為不耐地說道:「如果不是三姐姐提醒我『身份』二字,我都要忘了自己是侯爺唯一的女兒了。雖說長幼重要,可是這『身份』,也是不容小覷的。不然……」

  她揚起眉眼,朝著江承珍粲然一笑,「……不然,大哥哥怎麼還得向哥哥行禮,叫一聲『世子』呢?」

  「你——」江雲珊氣得臉通紅,揚起手想要向江雲昭臉上抓去,卻被一旁的婆子抬手給止住了。

  她怒極跺腳,叫道:「江雲昭你個不識好歹的!我們好心好意來探望伯父伯母,你就這麼待我們的?」

  江雲昭望著雙唇緊抿努力克制的江承珍,極輕地嗤了聲。

  「誠心誠意?當真是誠心來看望爹娘的,就不會在有人攔著說他們已經睡下、請稍後再來時,依然大吵大鬧不肯罷休了。」

  她朝剛剛趕到的八個婆子頷首示意了下,又向先前幾個守門的掃視了一眼,說道:「你們仔細地把這門給我看牢了。沒有我和哥哥的同意,誰來都不許放行!特別是硬闖的,更是如此!」

  江承珍這時開了口,「七妹妹,做事何必做絕?我們不過是想來探病的,你非得這樣草木皆兵嗎?」

  他依然維持著一貫的文雅風度,聲音亦算得上平穩,其中強行壓抑住的情緒已經微不可辨。

  江雲昭看到他這副故作淡然的模樣就厭惡。

  她就不信這次的事情二房沒參與!

  他們都對爹娘做出這種事,明晃晃地欺負到大房頭上了,還指望她笑臉相迎、維持住表面那脆弱的和平?

  沒這樣的道理!

  江雲昭緩緩地舒了口氣,唇角輕勾甜甜一笑,說道:「我年紀小,分不清甚麼是草木甚麼兵,還請大哥哥多擔待了。」說罷,不管江雲珊如何鬧騰,她只帶了人徑直朝庫房行去。

  白玉杯乃是御賜之物,用完之後,必會儘快清洗乾淨收放妥當。

  江雲昭暗暗嘆息,若是早一點想到此物可能存有貓膩,或許就能多尋些證據出來了。轉念一想,晚宴過後了一段時辰父母才出現病症,就算當時立刻就想到了杯子的問題,那時也早已清洗完畢。

  一路思量著,就也到了庫房門口。

  鄭媽媽聽聞江雲昭要來,已經早一步趕到等在了這裡。看到江雲昭到了,鄭媽媽便掏出鑰匙,將庫房的鎖給打開。

  甫一開門,一種長久擱置物品的氣味便撲鼻而來。

  這間屋子很寬敞,足足有江雲昭臥房加外間兩個屋那麼大。就算這樣闊的空間,裡面也早已塞得滿滿當當。

  江雲昭當先邁步進屋,問道:「那對杯子擱在哪裡?」

  「我帶姑娘過去看。」鄭媽媽說著,引了江雲昭去往最裡面的一個柜子旁。

  她掏出鑰匙,從中選出一把較小的,小心翼翼打開櫃門,捧出一個紫檀木盒子,交到蔻丹手中。

  蔻丹輕輕掀開盒蓋,裡面躺著的那對精緻的玉杯便清晰可見。

  江雲昭正凝神細看,旁邊的鄭媽媽突然說道:「姑娘,這杯子好像有點不對勁。」

  江雲昭不禁問道:「哪裡不對勁?」

  前世母親生病後,二房三房得勢掌了家,她就再也沒見到過庫房裡的這些好東西。算起來,她有好幾年未曾見過這白玉杯了,著實看不出哪裡不妥。

  「我也說不上來。總覺得以前這倆杯子顏色更潤些。」鄭媽媽遲疑著道。

  蔻丹望著江雲昭,欲言又止。

  江雲昭看見了,說道:「有什麼話不妨直說。」

  「奴婢想摸一摸這杯子,或許能感覺出來。」

  「怎麼說?」

  提起這個,蔻丹有些羞赧,「夫人以前拿出這杯子時,曾經讓奴婢放回盒子過。奴婢當時覺得這東西十分稀罕,就多摸了兩下。」

  江雲昭莞爾,鄭媽媽看江雲昭點了頭,就將盒子接了過來,半嗔半怒地說道:「還不趕緊動手?」

  蔻丹十分輕柔地去拿其中一個玉杯。剛剛拿起來,她臉色就微微一變。等到雙手握住,撫摸兩下後,她大驚失色,趕緊將東西小心放了回去。再開口,聲音都有些發顫了。

  「姑娘,姑娘,這杯子……這……這是假的!」

  靜園中,馬氏端正坐著,拿起茶盞剛湊到嘴邊,嘆了口氣,復又將它擱下。

  「夫人,少爺和姑娘回來了!」

  丫鬟的通稟聲還未落下,屋外就傳來了江雲珊的喊聲。

  「娘!氣死我了!氣死我了!」

  江雲珊摔開帘子衝到屋子裡,急吼吼說道:「娘!他們大房的太欺負人!我和哥哥好心好意去探病,竟是連院門都沒進去!七妹太可惡了。說甚麼自己是侯爺唯一的女兒,還跟我論什麼身份!大伯母平時不是最愛把『禮』字掛在嘴邊的?怎麼教出七妹這樣的女兒來!」

  馬氏平時最愛女兒這活潑開朗的性子,此時卻有些被她吵得頭疼,忙抬手示意她住口。

  可江雲珊正在氣頭上,哪裡肯依?自然是繼續嚷嚷個沒完,好將心裡的怨氣盡數吐出來。

  馬氏指著屋外,「你去把前天沒繡完的那支梅花給繡全了吧。」

  「可是我受了這麼大的委屈,娘你竟然一點都不心疼嗎?」

  馬氏無奈,只好說道:「趕明兒你從我那裡選支簪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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