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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總」,是因為這個御景實在黏人。

  沉惜稍一不注意, 此人便會無聲無息地出現在她身邊。

  她也不做什麼, 就是用那雙眼睛注視著沉惜, 唇角上揚, 好像沉惜就是她的整個世界一般。

  譬如此刻,沉惜只是與同僚說了幾句話的功夫,御景就已經坐在她的案上,這不像話的天帝伸直了腿, 雙手舉過頭頂, 打了一個哈欠。

  她垂眸與沉惜對視時,眼中光芒閃動。

  笑了一下。

  一旁的同僚眨了眨眼,忽問:「這……啊,是陛下本尊麼?」

  御景答:「自然是我。」

  同僚執筆的手頓了頓, 話在喉中滾了滾終是沒能說出口。

  御景看她一臉難色, 笑道:「不必行禮啦, 你們這的規矩我是知道的。只要你們別將我這門外漢趕出去就好。」

  「豈敢、豈敢。」同僚連忙道。她自以為隱蔽地看了看兩人, 又規矩地垂著眸繼續工作。

  耳朵卻豎了起來。

  沉惜看了眼御景, 發現她對此適應良好。

  御景反而對著沉惜催促道:「仙子干看著我作甚?好好做事才行。」

  行吧。

  沉惜無言以對, 於是又抓起筆來。

  御景從上方看, 目光落在沉惜的髮簪上。

  「這個髮簪, 是我送的——」

  沉惜的筆一停, 她笑了笑。她將自己的慌亂藏得很好。平心而論,她對這個御景雖然好奇,但並沒什麼深入交流的意思。這個世界的自己似乎對御景的追求避如蛇蠍,她不能添麻煩才是。

  ——只是這髮簪實在對她胃口。

  「啊, 不是。不是我的。」御景凝眸看了片刻,又改了口。

  沉惜若有所覺地抬頭。

  御景回以微笑。

  暴露了。

  *

  「坐。」

  天帝御景行至瓊樹之下,也不拘束,一骨碌坐下了。

  「嗯?怎麼啦?」

  她的笑容毫無陰霾,似乎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

  沉惜卻不肯接近,這是她最基本的警戒意識。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的?」她有些迷惘地問道,「我想——方才之事並非臨時起意吧?」

  御景卻問:「仙子不坐下麼?」

  若是她的御景,此刻想必已大方躺下,只隨她愛怎樣就怎樣了。

  沉惜垂著眸打量御景。

  「你到底是什麼東西?」沉惜問。

  御景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話,「噗嗤」一聲笑了起來。

  「我就是御景啊……怎麼,仙子不肯認了麼?」

  沉惜看著她嘴唇一張一合,疑心是她在騙自己。可眼前一切確實做不得假。她於是問:「是你將我召來此處的麼?」

  「怎麼說?」御景頗富興味地問道。

  沉惜卻閉口不言了。

  御景卻拉住了她的手。沉惜下意識地想要抽回,她實在對御景沒有太多防備——那層警惕就似紙糊的一般,不堪一擊。

  且兩人實力並不能同日而語。御景真想拉她的手,她有什麼法子呢?

  最重要的是,御景正用她那雙寒星似的眼看著她。這平日裡純然又清明的眼一旦泛起綿綿柔情,其威力確實不可小覷。沉惜從前就常被御景的誠懇模樣騙得七葷八素,如今換了個御景還是一樣的殼子,雖然沒有那般震撼,但也令沉惜無可避免地軟了心腸。

  御景愉悅地勾唇笑起來。

  「先前還未問過仙子平時愛吃什麼菜、愛穿什麼顏色的衣裳,如今倒是有了閒暇。」她全身上下都散發出一種動物求偶一般的信息。

  沉惜僵了僵:這個御景是不是做了太久天帝憋壞了?

  她在夢裡隨心所欲地活了太久,已不大克制情緒。她心裡這樣想著,也就這樣問了出來:「陛下……」

  她欲言又止。

  適時地尷尬,又適時地透出疏離。

  御景自然也有法子。她嘆了一口氣,鬆開沉惜後幽幽道:「是了,想來不論是哪個世界的沉惜都不會對我另眼相待。也是——我這麼一把年紀,早就不該再有什麼別的心思。」

  她哀怨又失落:「是我太專橫了。」

  這樣的計策只對傻瓜有用。

  沉惜不傻。

  但她眼前這個到底是御景。

  她組織了一下語言,道:「並非是沉惜不願與陛下談天,只是我想……這些事都不該由我來告知。若是原本的沉惜回來,陛下再同她一一陳情,這豈不也是一件逸事?」

  御景道:「你說的是。」

  「只是她相當怕我,只怕我是沒有這樣的機會了。」她幽幽道,「我本也不奢求什麼的,只想多看她幾眼,因此將她調到了身邊做侍女。可她是何等聰慧的女子?她那樣剛烈,直接問了我緣由。」

  沉惜有些想笑,顧忌著眼前人的面子,問道:「而後呢?」

  「嗐,我原本已在構思著表白之事,當時卻腦內空空,只問她要不要與我雲雨——」

  「哈哈哈哈哈哈。」

  沉惜:好傢夥,這個天帝比御景還虎。

  御景看了一眼沉惜,有些鬱悶地說道:「我從前哪裡管的上這些,我年輕的時候大家都是這樣問的。雲雨一番之後若是彼此契合,便可收拾一番同吃同住了……」

  沉惜笑容一滯,顯然她回想起了御景對結契一事漠不關心的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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