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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御景笑容一滯。

  【哦, 砍了之後還要說一句。】

  【——誰?】

  「原來我在你心中就是這樣的形象。」御景道, 「我還不夠和善麼?」

  【你這叫窩囊。】

  景劍已做好被御景踩到泥土裡跺上幾腳的準備。

  誰料御景只淡淡道:「懶得計較了。」

  景劍沉默了。

  是了, 如今的御景早就不比從前。

  客觀上來講,她被焜瑝那小子抽離了那麼多負面情緒和神魂,早就失去了發怒或者悲傷的能力。且如今神明漸漸式微,御景也不如從前那般強。

  她不再是那個可以一劍挑三界都不喘氣的人物了。

  主觀上來講, 御景也覺得同人爭論是件無趣的事情,打擊報復更是大不必。有那個閒心,或是直接動手殺了,或是去做別的事,都更有意義些。她頂多陰陽怪氣一番。

  真可疑啊,分明笑得像個愣頭青一樣,偏生說話總能直切要害——將人氣個半死。

  可也就是這樣的特質,令景劍確定她還沒有被掉包。

  它沉默了好久,於憶海泛舟時卻想不出什麼值得說的事。

  你從前多麼威風。

  它想這樣諷刺一句。可這個念頭也僅僅在腦海中過了一遍。這更像是它對自己的諷刺。

  你從前多麼威風。

  現在呢?

  *

  景劍想,若御景不是御景,它也不是景劍,恐怕事情會有所不同。

  一切的一切,大約都是要從那天御景下界說起。

  景劍首先要反思一下自己的單純。當時它是一把遠近聞名的凶劍——所謂「遠近聞名」,是指天上人間、乃至於黃泉都流傳著這把凶劍的傳說。它沒同別人有過什麼交流,只是遵循本能放出凶煞之氣,去掃清它靈力所及的每一寸地。

  然後它被從九重天下來的御景打了一頓。景劍當然反抗,御景二話不說,同它結了個契。

  「吵。」御景冷著臉將當時不服氣的景劍折斷了。

  是那個笑眯眯的槐洲提議的。

  然後又把它丟進爐子重新熔了熔。

  景劍因此跟槐洲很不對付。但御景更令人厭惡。她總是殺了人踩了一腳的血就開始御劍。

  只有槐洲會笑眯眯地給它擦拭身體。

  它於是很相信槐洲。

  那天槐洲提起人間有一種靈獸十分美味。只是這種靈獸快要瀕危,只有長陽山的一對道侶養了兩隻。

  那對道侶就是後來的帝尊和帝後。

  御景聽了,當即道:「走。」

  她的話也簡短,幼童的身影轉眼就消失了。

  槐洲追得氣喘吁吁,等他抱著「京」追上御景時,御景已同帝尊戰至一處。

  御景很強。

  確實是這樣。

  但她卻敗於帝尊手下。從來都是踩著對手的頭的那個御景,竟然第一次被打得出了血,還掉了一顆牙。

  帝尊將精疲力盡的御景打飛,轉身便從容地吻了吻站在她身後疲憊的帝後。

  他們是一對。

  且二人都是世間數一數二的強者。

  帝尊很強,帝後卻專精治癒之術。御景一時殺不死帝尊,那麼不管是多麼重的傷口帝後都能治癒。

  御景趴在地上咬了咬牙。

  「京」從槐洲懷裡飛出來。

  她雙手執劍,身上靈力狂暴地向外侵略。

  帝尊挑了挑眉。

  她伸手將看戲的柔弱槐洲吸了過去,用匕首抵著他的脖子說道:「你最好冷靜些。」

  御景可不管這些。

  她提了劍就要上。

  槐洲面色有一霎的灰敗。不過他很快調整好心態,悲壯道:「大人不必管我!」

  本就沒有打算管他的御景卻停了停,言簡意賅道:「裝。」

  她看得很清楚。

  槐洲臉僵了僵。

  帝尊被逗樂了。

  她道:「你就是這些年很有名的那個御景吧?」

  這個時候御景還不叫御景。

  她連說話的欲.望都奉欠,根本不在意自己有沒有名字。她唯一看得上的是景劍,每天抱著劍揮砍。

  她頓了頓,問:「我?」

  帝尊是個氣量相當大的人,她摟著有些虛脫的嬌夫,誇讚道:「你的實力真不錯,若是再強上一些恐怕我們兩個也拖不住你。」

  她笑容越發真摯,邀請道:「你不如以後就跟我們一道。我打算建立一個新的家園,正需要你這樣的人才。」

  御景沒大聽懂。

  她抓著劍又打算進攻。

  她的神情十分淡漠,下手卻兇狠。

  帝尊躲過攻擊,怒道:「你這小姑娘,怎地不聽人說話?」

  她懷裡的帝後也皺起眉,卻想起一個關鍵問題:「你的活動範圍並不在長陽山,你為何來此?」

  御景聽了,眼睛亮了亮。

  雖然她手下攻擊仍舊不停,卻破天荒地好好回答了問題。

  「肉。」她道。

  帝尊腳下一滑,用一種奇特的目光看著御景。

  「你還吃人肉呢?」

  槐洲看不下去了。

  便是為了他自身的安全著想,他也不能再沉默下去。

  他眼中還含著先前悲壯喊話時蓄的淚,聲音也沙啞。

  「搶。」御景糾正他過於卑微的態度。

  槐洲咬了咬牙,硬著頭皮擺出御景心中兇惡又氣派的姿勢。他道:「我們大人現在就要郂獸,希望兩位不要不識抬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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