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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過不久江面就會結上一層薄薄的冰,早上葉子上凝著冰爽,中午下了一小會兒小雪,但很快就停了。大樓里點著燈泡,應舒賀說:“這位是張啟生。”陳曄平和這人握了握手,張啟生穿的是中山裝,因為近來天氣冷,他外面披了件夾襖。他和應舒賀進屋去,陳曄平亦跟了進去。

  半夜十二點鐘,遠處傳來交火聲,日本人的界限在西邊,他們在東邊,這兩日不定時發生兩軍交戰的時候,全大成剛從前邊過來,他的衣服上硝火味很重,他毫不在乎的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陳曄平坐在那裡看一份文件,抬起頭說:“你不會在外面拍完了再進來?弄得屋裡都是這股味兒。”全大成沖他笑笑,說了些前邊的事,陳曄平都是嘴裡“嗯”了幾聲,全大成見他如此專心也不想再打攪,轉身時又想起什麼回頭說:“我剛才回來的時候好像看見沈秘書了……她去一家糧食店採購麵粉,不過她也看見了我,見到我就急匆匆轉頭走了。話說回來,戰事吃緊,現在糧食的價格上漲,就算是這樣一開門老百姓都是瘋搶……所以您才決定讓外港的老百姓都坐船到對面去的吧?”全大成觀察他的神情,陳曄平卻別無他話,亦只是“嗯”了一聲,全大成見他這麼專注,不怎麼理睬自己,也只是嘆息著走出去順便把門關上。

  天氣太冷了,尤其是早上,這也還好,到了日落黃昏,溫度漸漸下降,夜晚的冬天是出不得門的,凍得人說話也會打哆嗦。何程見她穿的少,於是找了幾件同伴的衣服來給她,不過都是男裝,她穿上還是顯大。他們相處了幾日,卻像是幾個月一樣。她接過來說了句“謝謝”,何程笑道:“我才要謝謝你,因為你我們幾個人才有熱乎的饅頭吃。”她笑了笑,忽然神情凝住,她第一次看見他笑著跟自己說話。何程回來的時候,對她說:“最近碼頭上的船安排外港的老百姓去對岸,我剛才給你排了個號。”她點點頭,忽然想起什麼問他:“那你……你們呢?”何程低頭道:“我們不是一路人,之後各走各的吧。”她咽了下口水,不知自己為什麼會有些難過,何程走到灶邊拿了一個饅頭,他吃著,忽然聽見她說:“你把衣服脫下來。”何程詫異,手裡的饅頭沒拿住掉在地上,她又說:“你裡面的襯衫破了,我給你補補。”只聽他咳嗽兩聲,撿起地上的饅頭拍了拍上面的灰,說:“好的好的……其實也不用……”她走過來道:“不用跟我客氣,一會兒就好。”何程便進屋把衣服脫下來,從門縫裡伸出一隻手把衣服遞給她。她突然笑了一下,沒想到他一個男人也會有害羞的時候。她道:“你們這些人都不注意這些,對了,以後你們去哪裡?”何程在屋子裡說:“我也不知道。”她手裡的針線停頓慢慢抬起眼,不再說話,衣服很快補好了,把衣服疊好放在桌上,她便識趣說:“衣服好了我給你放桌上,我出門曬曬太陽。”屋子裡有動靜,何程說了句:“知道了。”這日下午的陽光甚好,她走到牆邊,滿牆都照著陽光,她蹲下來,臉上頓生了暖意,她搓了搓手,注意到自己手掌有幾處皸裂。她捂著嘴往手中呵氣,一面低頭看著地上,有幾隻螞蟻在地上爬,她蹲在那兒看了一會兒,一個人慢慢朝她走進,說道:“你在這兒,我找了你半天。”這個聲音很熟悉在她上面響起,但她還是愣了一下,因為很長時間沒聽到,似是隔了好多年。她面前的光被擋住,他穿著軍大衣,她抬起頭,陳曄平慢慢蹲下來,衣擺垂在地上,而他身上亦有股硝火味。她問:“你來這裡幹什麼?”陳曄平的手一直放在口袋裡,他伸出來,他的手中是一張船票,遞到她眼前。她看清楚了,便抬眼望著他。

  他說:“外面的日子很安穩。”

  第40章 尾聲

  到了晚春時節,群峰疊翠,夾道槐樹開得枝繁葉茂,春風襲來,山裡的空氣自是清新可人。一路的野花開傍,紅藍紫綠十分搶眼。

  陳曄平出了軍帳進到指揮營,通訊員把電話交給他。陳曄平聽見對方在電話里說的話,他立刻說:“西北不能丟,你讓你的人給我守死了,他們動用飛機你就讓空軍上!西南是最後一層防線,我這裡我會守住,堅決不能讓他們打到六江!”

  陳曄平將電話撂下,通訊員收了一封電報拿來給他,應舒賀在懷平給他發了電報。他細細看過,全大成站在外面,說:“副司令。”陳曄平都未抬頭看,就問:“什麼事?”全大成說:“我自願申請去西北。”陳曄平抬起頭往外看,他道:“什麼原因?”全大成挺直腰杆回答:“梁自輝在前線的指揮不行,所以我要去指揮西北。”陳曄平想了想說:“可是你走了,我們這裡就沒有參謀長了。”全大成昂首挺胸說:“只要指揮好西北,西南就不會有問題。”

  傍晚時分,軍中點著燈火,又有士兵提著馬燈在巡視。陳曄平不知不覺睡著了,他旁邊的油燈還在燃燒,忽然聽見一聲炮聲,然後又一聲,他驚坐起,然後走到外面,他的副官跑過來向他匯報說:“是我們的人。他們打掉了日本人設在前線的一個小軍隊。”幸好有驚無險,陳曄平還是道:“我們去看看。”副官見他要親自去前線,於是說:“不用了您親自去吧,前線的流彈可不長眼……”這會兒功夫,陳曄平回去拿了大衣穿上,他走出來亦不答話,副官知道他執意要去,自己也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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