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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曄平慢慢睜開眼,屋子裡大亮,他側回頭看到全大成被人按住,他坐起來,唐琪站在那裡,陳舒翌跨上台階,邁進門檻,陳曄平看見一人走了進來,唐琪見到陳舒翌,僵在那裡,她明明記得陳舒翌說不會來見陳曄平……她知道大事不好,僵硬地說:“你怎麼會來?”

  陳曄平聽她的口氣,兩個人像是認識,於是帶著好奇抬起頭,那一刻給了他會心一擊。他愣住了,以為自己在做夢,而那個人漸漸朝他走來,他才明白是真的。他兩隻手發力,努力使自己坐起來,腳下沒有穩住還是癱了下去。唐琪“呀”地叫了一聲,蹲下去扶他起來,陳舒翌給了她一個眼神,他彎腰扶起陳曄平。陳曄平再抬起頭來,雙目亦是充血,他捂著胸口,卻久久說不出話。而陳舒翌則向他露出一個微笑。

  陳曄平咽了口水,而從昨日滴水未沾,他咽到喉嚨里的味道腥甜,他的臉色難看又鐵青,一瞬間,他將所有事都在腦中過渡一遍,越難以遏制住胸口翻湧的感覺。

  他也沒想到自己開口對陳舒翌說的第一句話,:“你們早就見過?”

  他的語氣出奇的平靜,望了一眼唐琪,唐琪低下頭。

  陳舒翌的語氣沉穩剛勁,也很鎮靜,他說:“唐琪妹妹來外港見到了我,出於我們從小的關係,我邀她住了兩天。”

  唐琪和陳曄平眼神碰撞,陳曄平說:“你居然把她關起來?”

  陳舒翌目光微沉,道:“我是為了她的安危著想,昨天對岸的人來空襲,要不是我留住唐琪,她說不定會在街上遇到炸彈被炸死……你看,經過一夜,這裡一點事都沒有。”

  他昨夜睡得昏沉,但也聽見了外面的轟炸聲,而陳舒翌卻說“對岸的人”,他立刻想到一人。他始終不去看陳舒翌的臉,他忽然說:“我回來時找過你,他們都說你死了……既然你活著,你為什麼不來找我?”

  陳舒翌的聲音在他面前響起,旁人亦無法感覺到他話里的絕情,道:“為什麼要來見你?陳舒翌已經死了。”

  唐琪去看陳曄平的表情,他似是在極力忍著什麼,只見他慢慢點著頭,終於迎向他的目光,他語氣略顯激動道:“那你是誰?”

  陳舒翌坦然說:“你得到過消息,我是日方派來的密使,你原要見的人就是我。”

  陳曄平腳下踉蹌,他的右腿往後一腿,手扶住後面的桌子。唐琪去幫他,陳曄平重新站起來,後面的小几桌面上落下一個手印,他的手沾了灰。

  “你為什麼要這樣?”

  陳舒翌眼裡閃過一道光,極是銳利,他面不改色道:“我說過,以前的陳舒翌死了,而我,是來跟你談判的——”

  陳曄平瞪向他,他的眼珠通紅,不知是絕望或是怒火,而陳舒翌的部下端進來一張桌子,上面擺滿了好酒好菜,又放了兩隻凳子。

  陳舒翌說:“你先吃飽我們再詳談,你這樣的身子,這一晚過得不是很好吧?”

  陳曄平站在那裡一動未動,他看著前方說:“小時候我爹說我命大,從馬上摔下山坡幾天就能活潑亂跳……可是我大哥就沒那麼好了,他打小身體不好,父親請了三個奶娘照顧他——”

  陳舒翌剛要坐下,愣了愣,還是坐下去。坐下後見陳曄平依舊站著,他說:“吃不吃是你的事,身體是你的,可是……我坐著你站著,讓人看見這不太好吧?”

  陳曄平道:“那你就讓屋子裡的人都出去。”

  陳舒翌嘴角微微一笑,倒了杯酒抿了一口,他始終知道自己的弟弟脾氣這般大,這種時候,他誰的話都不會聽。之後他回頭讓自己的部下出去,全大成叫了聲“參謀長”,亦是擔心,陳曄平不說話,全大成被兩個人拖下去。

  陳舒翌給另一隻酒杯里也倒滿,抬首示意他坐下,陳曄平看著他嘴角泛起苦笑,接過他手裡的酒盅,卻沒有喝而是重重放到桌子上。

  陳舒翌說:“為什麼不高興?是因為他們把你關在這裡?你來了這裡,也應該打了最壞的打算吧?”

  陳曄平握著桌面,只是道:“做好了死的打算,只是沒想到,連那都不是最壞的事。”他的目光冷峻,陳舒翌本想做一個微笑,可是卻被他的眼神頂了回去,連他自己也感到身體一凜。

  陳舒翌說:“我們還是談正事吧。我前幾日見過應舒賀,和他談及與日本聯手一事,可是我走兩天,他在懷平自任總司令,昨晚空襲就是他的傑作。”他說完了,陳舒翌見他毫無所動,陳曄平用手指敲著桌面,咚咚咚地幾聲,陳舒翌聽著心煩,微慍道:“我剛才說的你聽見了沒有?”

  陳曄平停下手中動作,抬頭對他說:“關我什麼事?”

  陳舒翌右眼跳了幾下,說道:“你人還在裡面,他下令用飛機空襲對付日本司令部,可也是對你的生死不顧,你不生氣嗎?”

  陳曄平卻道:“他本就是這樣一人,你要是惹惱他什麼事都幹得出來……而且,國家大義面前,這種小事算什麼?”

  陳舒翌說:“他連你都不管,對你來講是小事?你難道就不寒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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