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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世儼不住地說著“對不起”,他道:“讓你等我這麼久,我真是該死。”他又說了幾句話,她的眼淚浸濕了他半個肩膀,然後她大哭起來,說:“世儼……我沒有家了……我父親死了,娟媽就死在我面前……”她的聲音帶著顫抖和驚恐,每每震激他的胸口,他抱緊了她,安慰說:“沒關係……你還有我……”然後他說:“你放心,我一定幫你找到兇手……將他千刀萬剮……”

  她哭了很久,像是貪戀他肩膀的溫度。

  她的夢囈聲儼然,她喃喃道:“娟媽……我沒有家了……我什麼都沒有了……”

  他擦去她臉上的淚水道:“我給你一個家,以後我的家在哪裡你就在哪裡。”

  她在他的肩膀上哭了很久。很久以後,方世儼擰乾一塊熱毛巾敷在她額頭上,她有些低燒,他坐在床邊陪著她。她的手牢牢握緊他不鬆手,過了一會兒,聽她呼吸聲逐漸勻稱,抓住他手的手指也緩緩鬆了下來。

  他把她的手輕輕放進被子裡,仔細瞧了那張嬌嫩卻憔悴的臉,手剛要觸摸她的臉頰但還是半停在空中,他有太多的話想和她說,她好不容易睡下去,他不想打擾她。他站起來徑直走到窗前,拉開一截窗簾,月色濃重,樹梢上的昆蟲聲不間斷叫一聲。直到見到樓下一輛車子開進來,他隨後關上窗簾,輕輕帶上門出去。

  她也不清楚現在是什麼時間,只聽到外面鳥兒在枝頭嬉戲的聲音,還有白天世間吵嚷的音源。她正要下床,剛一站起來,一個人推門進來,見她醒來就說:“請您稍等一下。”

  她在那兒站著,過了一會兒那人端進來早點,那人留著寸頭,親切地說:“雖然快到午飯時間了,不過我們還沒開始做,先吃點這個吧。”

  她點著頭,剛想問一些什麼,那人已經轉身關門。她看到盤子裡擱著一塊攤雞蛋,還有一杯溫牛乳,她端起來喝了一口,但嘴裡沒有滋味,又把牛乳放了回去。這時,方世儼剛巧走進來,他見她醒來,摸了摸她的頭,說:“看起來比昨天好多了。”

  她低下頭一時不知說什麼好,方世儼清了清嗓子蹲下來,他們雙目對視,他說:“一會兒我送你出去,你不能老呆在這裡,這個房間又暗又小不利於你恢復身體。”

  她剛想開口,方世儼繼續說:“我給你找了一間教堂,那裡的神父願意讓你在那兒暫住一段時間,那裡僻靜環境又好,你去那裡一定很快好起來。”

  沈丹鈺想了想,最後默默點了頭,她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幸而又遇見了他。她忽然說:“那你呢?”

  方世儼說:“我會去看你的,我主要是現在公務在身,多有不便,你在那裡要好好的,吃住都不要擔心。”她同意了。他們一塊兒走出來,下了樓梯,門口有一輛車在等著,上車前沈丹鈺又回頭看了他,方世儼對她微笑,說:“我很快會去找你。”然後扶她進車,她坐了進去,方世儼對司機說:“開車小心點。”

  司機回了句“是”,那車慢慢發動,她一個人坐在車的后座上,不知為何,忽然心裡空蕩的不安又湧上來,她想隔著車窗看方世儼一眼,可后座兩邊窗戶都拉上了車簾,關的死死的,她只好作罷。

  司機把手伸出窗外,崗哨接過派司查看,然後挺直身子朝裡面敬了禮,放他們通行。戒嚴後的西區入城時增派了不少衛兵,但一進城絲毫沒有發現什麼異樣,擺攤的小販和走在街上的行人一如往常,沒有受到任何戒嚴後的影響。

  全大成開了一晚的車過於疲累,中途不時用手揉著眼睛,加上陽光太刺眼,他不得不把手邊的墨鏡戴上。

  他把車開到地點,看著陳曄平下車,然後自己開車停到一個地方去。

  應侍生把他帶上二樓的一個小套間,這裡的走廊又窄又暗,連腳下的地毯顏色都看不清是什麼顏色。他一路走上來,隱約還能聞到樓下咖啡廳的咖啡香味。他看著門上的金色號碼,扣了兩下門,隨即門被打開了。

  窗簾全開,光線直悠悠地朝門□□來,窗前的人負手轉過身,他嘴唇上的鬍子牽動,露出一抹笑容。開門的人走了出去然後帶上門。

  他們兩個人站了片刻,窗邊的人伸出手指了旁邊的沙發位置,然後走過來,田兆年邊說邊理自己的中山裝,對陳曄平說:“這次回來的有點晚。”

  陳曄平只得說:“那怨不得我,這段時間管控那麼嚴,光是出城就有兩個崗哨。說起來,還不是怪您。”

  田兆年哂笑,然後指著他說:“不錯,會和我頂嘴了。”他的語氣平淡,陳曄平和自己說話多有無理並沒有怒意。陳曄平摘下墨鏡坐在沙發上,他突然挑起眉毛再加端詳,對眼前這個少年又有了新一番的審視,他道:“半年不見,你似乎變成熟了。”

  陳曄平下意識摸了自己的下巴,笑道:“拜您所賜,我半個月都沒好好睡過覺了。身上這身行頭得穿了四五天了,我可有一段時間沒照鏡子了,身邊的姑娘嚇跑了倒沒事,連我自己也受不了自己。”

  田兆年大笑起來,桌面上預先擺著兩杯咖啡,還有餘溫,田兆年端起來抿了一口,笑意不減說:“你可別這麼說,我讓老應去打離渡口,那本是該讓你去的,不然你怎麼可能那麼早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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