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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女孩一身白孝,她的臉很白,一縷頭髮濕濕貼在臉上,她的目光惆悵的看著池子裡的浮萍。他聽見老媽子還在叫他,於是跑到女孩子身邊。女孩子原在發呆,隨後緩緩轉過頭,他偏是露出一臉笑容,卻忘了這女孩是這家喪主的孩子。當看見她臉上還有哭過的痕跡,他怔了怔,笑容淡下去,他說:“你在哭嗎?”女孩子回頭道:“我沒有哭。”他又說:“你臉上還有眼淚。”女孩子擦了擦眼淚,忽然屋子裡的大人叫她上香,她站起來道:“我只是難過而已。你是我家的親戚?為什麼來我家?”他正想說話,那屋子裡的人出來叫她,那女孩子也不等他答話就跑進了屋。

  他卻記不起來那個女孩子叫什麼名字,似是能起來的時候,好像有人在背後推了推他。他突然睜開眼,卻是小蓮,小蓮輕聲說:“二少爺,都一點了,你回去睡吧,這裡有我。”陳曄平原不想走,但是看見母親睡得很熟,眉頭舒展。他才下決心站起來回去,陳曄平到了外面把門帶上,忽然覺得眼下冰涼,一抹卻是眼淚。

  小蓮見他一走,忽然有些神傷,因為她看見少爺臉上有淚水,倒是不明顯,但看得出來二少爺多麼在意夫人,夫人發了高燒,二少爺就想連夜陪在夫人床前。她想了一會兒,見夫人的被褥沒有捂嚴實,回去輕輕地去給夫人掖了掖被角。

  陳舒翌這晚回來後,管家還沒見到他的人,陳舒翌就在外頭看見孫家的車,車外是身著兵服的人,司機在門口停下車,那名兵士在外頭敬了個禮,陳舒翌下了車窗,那人彎下腰對他說:“大少爺,麻煩您去看一下我家小姐。”陳舒翌若想是出了什麼事,問道:“她怎麼了?”兵士猶猶豫豫,只是深切懇求他道:“您還是親自去看一下吧。”

  這麼一來,陳舒翌連自家的門都未進,就隨讓司機掉頭去了督軍府。他們的車跟在後面,到了督軍府外,外面夜間有許多崗哨,大門外有兩個兵站著崗。陳舒翌見督軍府把守十分森嚴,也想不到孫婉霏會出什麼事,還以為她是興起派人來找他,心裡有些不高興。

  兵士傳消息進去,很快有一個年紀大的老媽子出來,這個老婆子是孫婉霏的奶媽,她從上房迎出來,像是專程等著他一樣。陳舒翌讓司機把車停在外面等著,自己踏進督軍府,奶媽就極為客氣和激動地叫了他一聲“姑爺”,陳舒翌原想讓她換個稱呼,但卻覺得麻煩,只是問她:“把我叫來什麼事?”

  奶媽在前面給他引路,奶媽一臉憂愁,直到了門外悄悄和他說:“小姐今日一直在房裡看報紙,我不識字的,但聽外頭那些當兵的人說,說……督軍在前線遇難了,這我是不信的,只是中午的時候督軍府外的一些兵全讓車子給接走了,說是人死的太多了,現在報紙天天登呢……我放心不下小姐……”

  陳舒翌聽這老媽子語無倫次,但也聽出個源頭,於是擺擺手讓奶媽下去。他見屋子裡隱約有燈光照出來,只是一大半讓窗簾遮住,他上前敲了敲門,很久才聽一個細弱的聲音說了聲“進來”。陳舒翌跨進門去,孫婉霏坐在書桌前開了一盞檯燈,他進去時她還在那裡發呆,直到聽他叫了聲“婉霏”,孫婉霏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內心一詫,回過頭去見他站在門口,她眨了眨眼睛,而後二話不說跑過去,叫了聲“建山”。

  陳舒翌似乎也是嚇了嚇她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稍一緩和後輕拍了她的肩膀,只問:“你怎麼了?”

  孫婉霏慢慢鬆開手,卻見她眼睛通紅,低著頭把報紙取過來給他看。他跟著過去,拿在手中看了一眼。這報紙他早就看過,其實是這兩日來報紙上一直在登孫傳庭和戚建勻的這場仗,每每分析局勢,一方面說西區大部分的兵都跟隨戚建勻,他們士氣不減,一方面又說孫傳庭指揮不力,讓手下的戰士死傷枕籍,威信漸失。

  這原是專家猜測局勢的文章,孫婉霏看了一整天都惶惶不安,越想越是心驚肉跳。到了晚上更是難眠,陳舒翌安慰她坐下,二人面對面,他說:“這些報紙的話不能全信,前線在打仗連電報都發不出去,他們也只能靠猜測,說不定現在是什麼局勢。而且,你父親又不只那一軍師,戚建勻是突然倒戈,站在他那裡的人不多,更多的是擁護大總統的,肯定會有援軍過來的。”

  他這麼一說,孫婉霏放心不少,兩個人面對面坐著。這時他看見外頭有一個影子,於是去開門,原來是奶媽給小姐溫了一杯牛奶,奶媽不說話直接把杯子遞給他,自己就走了。陳舒翌關門走進去,說:“天色不早了,把牛奶喝了好好睡一覺。”他把杯子遞到她手中,孫婉霏還是擔心,陳舒翌沒有辦法只好允諾她:“明天我陪你去看你爹,這總成了吧?”

  孫婉霏抬起頭,道:“你……可是那邊在打仗,我們怎麼可以過去呢?”

  陳舒翌倚在桌上,這個角度正好能看見她的臉龐,他道:“我們坐車到張家口就下來。趁著他們歇戰的時候,去指揮營看一眼你爹。”

  他的話著實讓她感動,一時眼淚聚集在眼眶,他居然可以不顧流彈危險陪她去前線看望她爹……她微不可聞道:“建山……你真好……”一兩滴眼淚順勢滴進杯子裡,聽他說:“快把它喝了,早點睡。”她收住了情緒,慢慢把牛奶喝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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