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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是好東西,裡頭滿是民心民意,哪是隨隨便便說吃就吃了的?”

  見著他的氣色尚好,jīng神頭也頗足,康熙始終提著的一顆心終於落了下來,搖搖頭無奈地笑了笑,又衝著梁九功道:“去跟御膳房說一聲,正好明兒初一大朝會,等散了朝給熬成雜糧粥一人一碗,叫他們嘗嘗這百姓送上來的糧食到底有什麼不一樣。”

  “喳。”梁九功忙應了一聲,正要出去傳話,卻又被康熙叫住了:“阿哥還沒用膳,叫他們弄些清淡的吃食上來,再把那自來紅的月餅混一盤給阿哥嘗嘗。”

  梁九功本就想著得趕緊給阿哥找點兒吃的才成,聽著萬歲爺又特意囑咐了一遍,忙笑著應了聲,快步下去催促御膳房去了。見著胤祺一聽月餅就苦成一團的臉色,康熙忍不住輕笑出聲,耐心解釋道:“這回是加了羊奶蜂蜜,又特意起了蘇的,裡頭的餡兒按著你說得填了豆沙跟棗泥。幾個小的都挺愛吃,不過朕還是覺著畢竟太甜了些,不如那五仁的吃著香脆……”

  沒想到自家皇阿瑪居然是五仁的異端,胤祺忍不住在心裡對著皇阿瑪的奇特口味腹誹了一句——他也是前年中秋終於徹底忍不了老北京宮廷自來紅月餅的口感,才奮起抗爭qiáng行給改良了一把的。怪不得老人們總說這老北京無好茶食,那自來紅的月餅明明做成了個小饅頭的模樣,卻硬著恨不得能硌掉顆牙,好容易啃開了外頭的餅皮,裡頭居然還只有一半的餡兒,還都是又硬又齁得慌的白糖。吃一個就得灌下去一缸子的水,就這嗓子還恨不得啞上半宿,連門牙都是酸的。

  後世改良過的自來紅也就罷了,眼下這月餅卻實在是太過兇殘,宮裡頭根本沒什麼人愛吃,不過是應個景兒討個喜氣,弄上一盤拜拜月亮,拜過了就一人一個混著茶水咽下去了事。偏半大小子都淘氣,小十七跟小十八拿著這月餅互相砸著玩兒,居然還真給腦袋砸青了一片。胤祺護著弟弟沒叫自家皇阿瑪訓人,把鍋一股腦兒地推到了這月餅太難吃上頭,毅然決然地扯著御膳房對這一道流傳百年的傳統茶點按照記憶中後世的做法進行了蠻不講理的改良,如今看著效果倒是不錯,至少瞄著人腦袋砸出去總不會有暗器的效果了。

  梁九功去得快回來得也快,不多時便帶人端了一碗八寶糯米蓮子粥跟幾樣jīng致的點心、一碟子自來紅回了南書房,給胤祺放在了他平日裡常坐的那一張桌子上頭。見著萬歲爺興致正好,便也笑著多了句嘴道:“阿哥不知道,這才是萬歲爺給您留得一份兒,回頭您怕還得吃上個十幾份兒、二十幾份兒的——中秋宴的時候奴才在下頭伺候著,見著十八阿哥都偷偷往懷裡踹,說是要給五哥回來留著吃呢。”

  “……”胤祺面色沉重地頓了片刻,見著自家怎麼看怎麼仿佛在忍笑的皇阿瑪居然也微微頷首表示肯定,只覺著自個兒仿佛又挖了個坑旋轉跳躍著一頭扎了進去:“能不能——叫他們下回在別的地兒多想著我點,比如發俸祿的時候,賜寶貝的時候什麼的,老給我留吃的是怎麼回事兒……”

  心意他倒是領了,可為什麼每一次給他留的都是各種各樣的吃的——他到底是給這些個長輩跟兄弟留下了個什麼要命的印象?

  “你自個兒或許都不記著了——你才這麼大的時候,還生生把自個兒餓昏過去來著。他們大抵也都是怕你再忘了吃飯,想著好歹替你留上一頓,倒也都是好意。”

  康熙一本正經地笑著解釋了一句,又不知從哪兒掏出了那一把他當初送的扇子,照著他頭頂不輕不重地敲了一把:“快吃飯,一不在朕邊兒上了就飢一頓飽一頓的,你是打算跟你二哥似的,也把自個兒的胃給折騰壞了麼?”

  ——怎麼可能不記得!要不是每年都得被長輩們拉出來真心實意地取笑一番,又怎麼會上到九十高壽的老祖宗,下到穿著開襠褲話都說不利索的小十八,都清清楚楚的知道他當初餓暈過去了的事兒!

  老祖宗得哄著,長輩們得順著,小的又都忍不住慣著。處在被諸多惡勢力壓迫的食物鏈最底端,胤祺只覺著滿腔的鬱悶無處發泄,也只能認命地選擇了毫無骨氣地朝著惡勢力低頭。淨過手老老實實地喝了兩口粥,才又忍不住道:“皇阿瑪,二哥他現在怎麼樣了……還沒完沒了地折騰嗎?”

  “你二哥倒是沒折騰什麼,自打你走了就沒再鬧出什麼動靜來,倒是你大哥不知聽了誰的攛掇,整日裡上躥下跳的沒個安分。偏他又實在太不著調,跟他生氣都覺著實在不值當——你有時間就去敲打敲打他,叫他安分些,沒那個腦子就別學著人家耍什麼心思,耍得跟把式似的,就他自個兒還覺著挺高興。”

  康熙無奈地搖了搖頭,頗有幾分頭痛地嘆了一句。胤祺一想起他們兄弟里這個畫風清奇的大哥,卻也只覺著一陣陣地犯頭疼,奈何父母命不可辭,也只能硬著頭皮答應了下來,打算回頭想想辦法,盡力保證能心平氣和而不訴諸bào力地跟自家大哥好好地聊上一聊:“對了,皇阿瑪——明兒朝會議不議山東的事兒?要是議的話,兒子還得趕緊找人寫個摺子……”

  “都叫你折騰得快捅破天了,哪能不議?”

  康熙沒好氣兒地瞥了這個到哪兒不惹點事出來就不甘心的兒子一眼,拿著扇子點了點他的腦門:“都審了那麼多摺子了,到現在自個兒還不會寫,說出去都叫人笑話。”

  “那兒子這回還做了主考官呢,可也到現在都還沒鬧明白那八股文怎麼作。”

  胤祺笑著應了一句,幾口把碗裡的粥喝完,又拿了一塊自來紅慢慢吃著,頓了片刻才緩聲道:“皇阿瑪,這事兒是老十的錯不假,可到底是怎麼回事,咱們心裡頭也都明白……”

  “用不著留qíng分,他也是朕的兒子,能做出這種事兒來,就該有膽子接受這麼做的後果。”

  康熙淡聲應了一句,目光微沉,默然了片刻才又道:“這一回不光是老十,老八也別想著就能置身事外。就算何焯對你下手沒有他的份兒,可也畢竟是他的侍讀,既然能做出這種事來,也少不得有他平日裡的影響在——朕當初早已跟他們都說明白過了,若是還有執迷不悟的,又何必指望朕會給他們留什麼qíng面?”

  “皇阿瑪——您怎麼知道何焯對我下手來著?”

  胤祺聞言卻是錯愕地抬了頭,他當初對何焯下手的時候一個外人都沒有,為了這一回給老八好好長長記xing,直到現在都一直引而不發,就是為了在朝堂上給這個還想著要甩開老十自保的八弟一個措手不及。誰知道他這兒想得好好的,自家皇阿瑪卻是早就知道了……

  “影七前些日子剛押江南貢品上京,過濟南府的時候找過你一趟,見著你正忙得焦頭爛額,也就沒特意去打擾你。”

  少有能見著這個兒子這般驚訝的時候,康熙淡淡地笑了笑,輕輕拍了拍胤祺的肩,不緊不慢地解釋道:“他進宮來跟朕說了你的事兒,說是你還打算自個兒動手來著,結果被你家侍衛給qiáng行鎮壓了……”

  “那是他們不相信我——以兒子的身手,再怎麼也能撂倒個十個八個的,那幾個刀斧手根本就不夠看。”

  感覺自個兒實在已經好久都沒機會正經耍一耍帥了,胤祺只覺著滿腔的鬱悶又深了一層,悶悶不樂地低下頭嘟囔了一聲。康熙早知道這個兒子的xing子,搖搖頭無奈失笑,扶了他的肩溫聲道:“你的身子畢竟才好點兒,別老想著上躥下跳的折騰,聽話。等將來你身子好了,想怎麼過癮都由著你……”

  梁九功在下頭聽得有趣兒,忍不住輕笑著cha了句嘴道:“就按萬歲爺說的,回頭奴才帶幾個人行刺阿哥去,叫阿哥好好兒的過一把癮。”

  胤祺啞然半晌,望著忍俊不禁的自家皇阿瑪,終於認命地放棄了繼續掙扎:“好好——等公公您去了,我一準兒叫他們準備好什麼剩飯、剩菜破衣服之類的,等刺客一來,兜著頭就澆下去……”

  ——

  留下了胤祺在宮裡頭敘舊,貪láng跟李衛在宮裡左右也沒地兒呆,守了一陣見著主子今晚怕是出不來,也就一路往王府回去了。

  李衛這還是頭一回來京城,看著什麼都覺得新鮮,四處興奮地張望著,連走路都止不住的直蹦高。他慣會看人臉色,xing子又機靈,這麼東問西問的倒也不討人嫌,貪láng一路耐心與他說著京中各處的門道,又著意跟他講了京裡頭與地方不同的規矩。李衛雖不識字,記xing卻頗好,只聽他說過一遍便差不多都記清楚了,又笑著拍了拍胸口,一本正經地保證道:“蘇大哥,你放心——我一定處處看準了人家,絕不給咱們爺惹事。”

  貪láng對著外人的話一向不多,笑了笑微微點頭,便帶著他一路繞到了王府後門。也不叫門房來開門,只是身形一縱便輕巧地夠住了樹枝,在牆上略踩了幾下借力,便輕輕鬆鬆地翻過了這一道高聳的圍牆,從裡頭把門打開了:“進來吧,今兒先歇息一晚上,明天去宮裡頭接主子。”

  “誒!”李衛歡喜地應了一聲,快步進了門,只覺著這王府裡頭竟是比自個兒來這一路所見更要氣派帶勁,處處都透著一股子叫人又敬又畏的貴氣,下意識摒了呼吸,連腳步聲都放輕了幾分,“蘇大哥,這麼大的王府……都是爺一個人的嗎?”

  “這只是王府的後花園兒,還沒進正經的地方呢。”

  貪láng淡淡一笑,也不多說,只是領著他一路穿過了花園往後寢走過去。李衛一路看著這些個高大貴氣的宮殿,只覺著越發眼花繚亂,忍不住搖搖頭低聲道:“乖乖——我小時候聽娘講故事的時候說過皇宮,這王府簡直要比我想的皇宮還氣派得多呢……”

  貪láng被他引得不由失笑,正要開口,邊上被兩人說話驚動了的下人恰巧看了過來。一見著竟是蘇侍衛回來了,忙快步迎了過去,打了個千兒熱淚盈眶道:“蘇大人,您可算回來了,前頭都要鬧翻了天了,您快去看看吧……”

  “怎麼回事,還是十阿哥在鬧麼?”

  貪láng微蹙著眉問了一句,快步朝著主殿方向趕過去。那下人忙爬起來小跑著跟上,又苦著臉點點頭道:“可不是怎麼著?十阿哥都在門口堵了一天了,有人進出就要鬧上一場,我們也不敢往回勸,只好儘量不走正門,可也總有那不得不開門兒的時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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