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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賀他爸祝世鄉是長男,娶了他媽姚靜,生了他姐祝棲和他,夫妻和睦,兒女雙全,算是祝家三兄弟里生活最幸福的了。
二叔祝鴻文過得也還湊活,除了媳婦生不出孩子沒啥不順心的,倆人又都不願意領養,被迫做起了丁克。
三叔祝明俊混得就比較慘,婚姻失敗後一蹶不振,酒駕撞死人又逃逸,被大哥祝世鄉押著去公安局自首,最後判了五年,賠償受害人家屬十萬。
祝明俊剛進去沒多久,前妻就帶著六歲的兒子嫁了個俄羅斯人,去國外定居了,十萬賠款自然落到了祝世鄉和祝鴻文頭上,讓原本就不富裕的兩家人雪上加霜,不僅兄弟生了罅隙,妯娌之間吵架鬥氣更是家常便飯。
所以祝賀一點兒都不喜歡這個家,他努力學習,就是為了將來有一天,能靠自己的本事徹底走出這個家,走出春水胡同。
但這並不妨礙他和孟醒談戀愛,學習是學習,戀愛是戀愛,他拎得很清。
從祝家出來,寂星湖有點兒鬱悶,因為他做了這麼酷的一件事朋友們卻不知道。
回到家,從葡萄架下走過時,鳥籠里的鷯哥突然沖他尖叫起來,叫聲粗嘎又刺耳,寂星湖嚇了一大跳,捂住耳朵扯著嗓子喊:「爺爺!你的鷯哥會叫了!爺爺!」
「瞎咋呼什麼,」欒少卿從北屋走出來,「大驚小怪,它早上就叫過了,就你一人兒不知道。」
鷯哥一邊在籠子裡上躥下跳一邊縱情尖叫,寂星湖捂著耳朵都感覺自己遭受了精神攻擊,他皺眉說:「可它叫得也忒難聽了點兒吧?說它是公鴨嗓都侮辱了公鴨。」
欒少卿也很頭疼,這鳥兒跟得了失心瘋似的,不鳴則已,一鳴驚人,吵得人一個頭兩個大。
鳳長芳跟出來:「吵死了!趕緊把這破鳥兒給我扔出去!」
欒少卿把鳥籠從葡萄架取下來,拎著出去了。
欒樹坐在書桌前,透過玻璃窗看著欒少卿手裡的鳥籠,若有所思。
寂星湖揉揉耳朵,轉身回房間了。
他找到手機,發現有一個未接來電,程雪立在六點多的時候打的,寂星湖當時趴在床上眯著了,他的手機又一直是震動模式,所以沒聽見。
寂星湖打過去,鈴聲響了很久,卻沒人接。
他把電話掛了,改發微信。
[你在誰家寫作業呢?]
[該不會密會男網友呢吧?]
那邊沒動靜,寂星湖把聊天界面切到祝賀。
[哪兒呢?]
[嘛呢?]
還是沒人理。
寂星湖拿上手機和書包去找欒樹。
欒樹聯繫學習委員,要來了今天布置的作業,正在寫。
寂星湖往床上一躺,點開Tik Tok,在「關注」里看到了孟醒剛更新的視頻。
視頻里,祝賀騎著輛嶄新的小電驢轉圈兒,鏡頭跟著他轉,孟醒的畫外音問:「喜提新車,開心嗎?」
祝賀笑著說:「巨開心,我帥嗎?」
「帥,」孟醒說,「求你別轉了行嗎,我頭暈。」
「小樹,」寂星湖坐起來,「祝賀買新車了。」
欒樹「嗯」了一聲,手裡的筆沒停。
「那他那輛舊車不就沒用了麼,」寂星湖自顧自地說,「要不我給盤過來吧?你們都有車,就我沒有。」
寫字的手頓了一下,欒樹放下筆,拿起手機,一邊給祝賀發微信一邊說:「就是因為那輛車又舊又破,祝賀才買新的,你騎著不嫌跌面兒嗎?」
寂星湖說:「有總比沒有強,我不在乎它又舊又破,能騎就成,反正高中畢業它就能光榮下崗了。」
微信剛發出去就得到了祝賀的回覆,欒樹放下手機,重新拿起筆,說:「那你問問他吧。」
寂星湖直接打過去,祝賀很快接了。
「擱哪兒嗨呢親?」他問。
祝賀在那邊說:「嗨個屁,吃飯呢。哎,哥們兒喜提新車了,在Tik Tok上發了視頻,你看看呢。」
「看見了,」寂星湖說,「打電話就是想問問你,既然有了新歡,舊愛就給我唄,價錢隨你開,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怎麼樣?」
「嚯,價錢隨我開,錢沒多少,口氣倒不小。」祝賀笑著說,「不過不好意思,您說晚了,車已經賣給廢品站了,賣了一百塊,剛好夠我和孟醒吃一頓迴轉小火鍋。」
「祝賀你大爺!」寂星湖氣憤地掛了電話。
欒樹勾了下唇角,問:「怎麼了?」
「他把舊車當廢品給賣了,」寂星湖說,「我看他是皮癢了,他媽知道了指定得訓他。」
「車是他的,他有支配的權利。」欒樹頓了下,「那你還買車嗎?」
「不買了,」寂星湖躺回床上,「還是你載我吧。」
欒樹拿起手機,給祝賀發了個紅包。
作業寫完,欒樹收拾好書包,剛站起來,寂星湖也從床上下來了。
「幹嘛去?」欒樹問。
「回屋睡覺啊。」寂星湖答。
「睡這兒吧。」欒樹說。
「啊?」寂星湖愣了愣,有點兒受寵若驚,「你不是嫌我睡覺壓你,不樂意跟我一塊兒睡嗎?」
「真記仇,小心眼兒。」欒樹微笑著說,「我怕你半夜再發燒,本來就不聰明,再燒傻了怎麼辦。」
「欒樹!」寂星湖氣勢洶洶地撲過來,「我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