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欒樹答:「他已經去學校了。」
不等欒玉山再問,他已經進了房間。
欒樹坐在床上發了會兒呆,突然想起什麼,忙掏出自己的手機,點開瀏覽器,輸入「後背長出翅膀」,點擊搜索。
翻了好幾頁,大多是電影和動漫里的橋段,對他沒有任何幫助,唯獨一則神話傳說還算有點價值。
「《山海經·海外南經》:地之所載,六合之間,四海之內,照之以日月,經之以星辰,紀之以四時,要之以太歲,神靈所生,其物異形,或天或壽,唯聖人能通其道……羽民國在其東南,其為人長,身生羽。一曰在比翼鳥東南,其為人長頰……羽人背生雙翅,善飛翔,敬畏者說他們是神的雛形,鄙夷者說他們是鳥怪……」[注1]
欒樹粗略地瀏覽了一遍,覺得大腦更混亂了。
他放下手機,拿上校服去沖涼。
照鏡子的時候,他看到脖子上的傷口,牙印還在,血跡已經幹了。
穿好衣服從浴室出來,找個創可貼蓋住傷口,然後去北屋吃早飯。
欒樹剛坐下,和齡就問:「星兒到底怎麼回事兒啊?這幾天神出鬼沒的,他說去學校,保不齊去哪兒幹什麼了呢。」
「我也不清楚,」欒樹低著頭,「他沒跟我說。」
欒玉山猜測:「該不會是談女朋友了吧?能讓十七八歲小男孩這麼起勁兒的,也只有談戀愛了。小樹,你別替星兒打掩護,跟我們說實話,他是不是談戀愛了?」
欒樹抬頭看向他爸:「我沒替他打掩護,我是真不知道。」
和齡說:「我看不像,咱們星兒傻純傻純的,壓根兒沒長戀愛那根筋。」
欒玉山說:「等他今兒個回來我非嚴刑拷打他不可。」
「小樹,你脖子怎麼了?」鳳長芳問。
「沒事兒,不小心撓破皮兒了。」欒樹岔開話題,「爺爺,您那鷯哥怎麼回事兒啊?」
「我哪兒知道啊,」欒少卿說,「當了一個多月的啞巴,突然就開嗓了,瘋了似的叫喚,比電線桿子上聚眾聊天兒的老家賊[注2]還熱鬧,我怕吵著你們,就提著籠子出去了,剛溜達到公園,它又變啞巴了,你說奇怪不奇怪?」
鳳長芳不滿:「乾脆把那破鳥扔了得了,煩死人了。」
欒少卿吹鬍子瞪眼:「誰敢扔我跟誰急,花了我好幾百呢,怎麼著也得聽它說幾句人話才夠本。」
話題成功被引跑,欒樹便不再說話,邊吃飯邊胡思亂想。
吃到半飽,欒樹站起來:「我去上學了。」
推著「小黃蜂」出了門,騎出春水胡同,往東騎了五分鐘,拐進銀杏胡同,找了個停車的地兒,上好鎖,然後往回走。
欒樹進了春水胡同口的那家便利店。
他站在兩個貨架中間,掏出手機,在「小仙女和她的四個小矮人」群里發了一條消息:[我和星兒今天不去學校,有事兒,先別問,回頭再解釋。]
然後,他給班主任楊老師打電話,說自己生病了,要請一天假,他是年級第一,好學生就是有特權,楊老師二話不說就批了,還叮囑他好好休息。
又掏出寂星湖的手機,輸入密碼解鎖,翻通訊錄,找到「雷老闆」,直接打過去,他說他是寂星湖的哥哥,寂星湖病了,得請一天病假,雷老師詢問了幾句,也批了。
欒樹舒了口氣。
看一眼時間,07:35。
八點,和齡和欒玉山去上班。
八點半,欒少卿和鳳長芳會叫上祝賀的奶奶,一起去公園遛彎兒消食兒。
到時候他再回家就行。
在便利店站了一個小時,瀏覽了一個小時和「人長翅膀」有關的網絡軼聞,沒有Get任何有用的信息。
08:35,欒樹離開便利店往家走。
家裡果然沒有人。
他直奔寂星湖的房間,人還沒醒。
掀開夏涼被,翅膀還在。
他又去探寂星湖的體溫、鼻息和心跳,一切正常。
欒樹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麼,他只能等。
他脫了鞋坐到床上,掏出手機,下載一個VPN[注3],開始瀏覽外國網站。
網絡世界無邊無際,只要他用心找,或許就能找到有用的信息。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臨近中午的時候,外面有了說話的聲音,欒少卿和鳳長芳從外面回來了。
欒樹放下手機,揉揉酸疼的眼睛,
他每隔一小時就要探一次寂星湖的體徵,所幸沒有任何異常。
欒樹打了個呵欠,他躺下來,側身面朝寂星湖。
他伸出手,輕輕撫摸寂星湖的臉,小聲說:「不管你變成什麼樣,你都是我的星兒,我都是你的小樹,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別害怕。」
寂星湖連睫毛都沒動一下。
欒樹睏倦地閉上眼睛。
他昨晚被寂星湖折騰得一夜沒睡好,今早天剛亮又被弄醒,渾渾噩噩地撐了一上午,實在是頂不住了。
欒樹很快睡著,而且做了夢。
夢裡,寂星湖就像長大版的丘比特,一-絲-不-掛,揮舞著純白雙翅飛進他懷裡,他們被一團白色的光包裹著,他們抱在一起,吻在一起,互相撫摸,寂星湖一聲又一聲地叫著他的名字。
「小樹,小樹……醒醒,別睡了。」
欒樹猛地掙開眼,寂星湖的臉近在咫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