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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麼?黃河發大水,你腦子裡也發大水了?你晃一晃你那華而不實的頭顱,看看裡頭是不是灌滿了黃河水?」她暴躁的將手中扇子一扔,陰陽怪氣的叱罵。

  慕容澹壓低了眉眼,露出幾分不高興,面色沉沉的,「即便我腦子裡再多的水,也是你生我的時候裝進去的,現在反倒埋怨起我了。」

  「混帳,腦子裡有水的一直是你們慕容家。」

  慕容澹知道,一與她見面,就定然要吵起來,他太陽穴突突發疼,不想繼續下去,「年年呢?我一早醒來就不見她了。」

  太妃握著扇子的手一頓,語氣反倒平和起來,「誰知道你怎麼把人弄丟了,不是你的,綁著也不是你的。」

  慕容澹一聽太妃這話,便知道其中有深意,他心跳都快了幾分,更多了些不安,太陽穴突突的更厲害了,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呼之欲出。

  他將床頭的釵握在手裡,披髮赤足,帶著慌亂的去喊她名字。

  問過院子裡所有侍奉的人,卻都說自昨晚之後,便沒見過她。

  太妃將藥倒出一碗,遞過去,「把藥喝了吧,這麼大的人了,不用我再給你餵蜜餞了吧。」

  「你是不是知道什麼?」

  第51章

  慕容澹將太妃手中端的藥揮開。

  好在老王妃眼疾手快, 竟是沒讓那滾燙的藥灑出來一滴。

  「我問你她人呢?」慕容澹滿眼猩紅,手撐在樑柱上,額頭沁出些汗,滿都是絕望, 像是困獸一樣咆哮, 繼而看向老王妃, 「你把她送哪兒去了?」

  「你肯定知道她在哪兒對不對!」

  「人走了, 不是我送走的, 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兒。」老王妃淡淡道, 「你將藥喝了吧, 等傷養好了, 便去平亂, 如今流民和烏孫人都湧進來了。」

  「你怎麼可能不知道她在哪兒?她不可能自己走出去的, 她說不會離開我的。」

  慕容澹絕望的嘶吼,連外面的人都聽得一清二楚, 他們紛紛低下頭,不敢發一言。又開始四處尋找著虞年年。

  老王妃沉默, 抿了抿唇, 「你自己做了什麼你自己不知道,現在來問我?她為什麼走,你心裡一點兒數也沒有?

  做了錯事的人,還有臉質問別人?」

  她手握緊了碗沿,神色凌厲。

  「她不會走的,她說愛我,她說她不會走的!」慕容澹根本不想聽她說出這種話,他也根本不相信虞年年是自己想走的。

  他歇斯底里的絕望,從屏風上接了氅衣, 便要出去尋人。

  才邁出一步,卻又折回來,坐在床上,帶著滿眼的淚笑了,「你們別想騙我,她在外面誰都不認識,怎麼可能走得出去。她定是藏在別處,等我著急,我就坐在這兒,她會回來的。」

  慕容澹抬眼看向站著的老王妃,那副表情像是哭又像是笑,脊背挺的直直的,還是那個昳麗高貴的藩王,扯了扯嘴角,「你一把年紀了,還跟她一起騙人。」

  老王妃端著藥碗走近,「我也同你父王說了無數聲愛他。」

  慕容澹怔怔地看向她,眼裡像是要滴出血。

  「不過是逃不開躲不掉的權宜之計。」老王妃微微斂眸,將碗裡的藥一把澆在慕容澹臉上,聲音平靜,「既然不願意喝,就別浪費了,用這碗藥洗把臉醒醒腦子。」

  「腦子清醒了,就去看看卷案上的東西,應該是她寫給你的。看完了穿好衣裳,去收拾你布置的爛攤子。

  烏孫人是你放過來的,流民也是在你的操縱下引到晉陽的,現在晉陽一團亂,快要成為人間地獄了。

  你現在跟個懦夫一樣,縮在床上,一點動作都沒有,連我都想唾棄你!」

  老王妃甩手走了,留下慕容澹一個人反思。

  慕容釗是這樣,慕容澹也是這樣。兩個人都不是蠢笨無能之輩,但總是太過以自我為中心,但凡有些情緒,便將布置好的一切都擱置了,不管會造成多大的影響。

  褐色的藥汁順著慕容澹的臉滴到衣服上,酸苦的藥味讓他的大腦的確有半刻的清醒。

  慕容澹跌跌撞撞跑去隔間的卷案上,上頭擺著卷好的絲帛,他單膝跪在地上,將臉上的藥汁抹去了,怕滴在絲帛上。

  緩了許久才有勇氣,用顫抖的手將絲帛展開。

  他尚且抱著一息期待,想著這是個惡作劇,但內心卻深知,這種惡作劇根本沒有實施的理由。

  上面清清楚楚的,就是虞年年的字體,與他的有八分像。是他日日夜夜把著她的手,練出來的。

  慕容澹又飛快將它捲起來,伏在案上,用寬大的衣袖掩著面,將痛苦的神色都遮掩去了。

  他在等,等他若是不看其中內容,或許年年就會出現在門前,與他笑吟吟道,「我回來了。」

  然後將這卷絲帛扔掉。

  人總是不願意相信自己不想相信的,然後不斷找藉口進行拖延,好像這樣,那可怕的真相就不會來臨,或者已經成為真相的事實會存在轉機。

  真是複雜又難懂的情緒,複雜又難懂的人類。

  如果不是切身體會,想必誰都覺得自己一往無前,能接受所有的挫折。

  但等到不想接受的真相來臨時,他們便要對著眼前的真相將自己藏起來,祈求迎來轉機。

  像是掩耳盜鈴,只要不看,真相就不存在。

  可大部分人,總還是要迎來不想面對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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