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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甚覺無趣,只揮了揮手示意侍從將夜明珠送過去,皇后也未有多言,起身謝了恩,這廂便揭過了。

  及至午時正,圍場南邊面向密林的通道完全打開,整片無邊無際的蒼鬱展露眼前,那裡才是一眾男人們真正縱馬疾馳挽弓逐鹿的戰場,隨著一聲寮長地號角響徹雲霄,百匹良駒齊齊催動競相追逐,馬蹄紛亂踏在地上猶如悶雷滾過,在空中揚起塵沙漫天。

  女眷們沒人喜歡在沙塵里接一身灰頭土臉,眼瞧著狩獵的隊伍進了林子,便隨皇后一道前往行宮聽曲兒賞戲去了。

  ***

  耳邊風聲蕭蕭卷過草木,雲捲雲舒之下是枝葉翻湧成波濤,皇帝躍馬揚鞭,疾風拂面,穿行在其中才真正能教他感覺到生於天地之間的鮮活與自在。

  而在宮裡,他是皇帝卻更像個傀儡,身上束縛了無數看不見的線,甚至經年累月已經深入到骨肉里去了,刻在他身上,容不得他妄動一分一毫。

  那是被人強加的鎖鏈,捆綁著他,蠶食著他,不遺餘力地教人透不過氣來。

  於是這一點微不足道的快活更顯難得,皇帝狠攢了一股子勁兒一馬當先縱進了密林深處,馬蹄踏過層層落葉,帶起的動靜委實可觀,豢養其中的獵物受了驚紛紛慌亂逃竄。

  皇帝隨即下令教眾人各自逐獵開去,正說著話,卻見前方不遠處忽地竄出一隻毛色油滑不甚多見的銀狐,他立刻搭箭拉弓,乾淨利落直衝著奔逃中的獵物而去,眼瞧著便要正中要害拿下頭彩,不料只聽那邊「錚」地一聲響,定睛看去,竟是兩支一同朝著銀狐去的箭撞在了一起,陰差陽錯都偏離了方向,直直釘進了草地里。

  「呦……」姜赫伸著脖子望了望,頗有些失望地咂咂嘴,四下環顧一圈才發現方才那另一箭是皇帝射出的,忙又沖他抱拳道:「臣瞧著近在咫尺的獵物一時技癢,不想竟魯莽衝撞了聖上,還望聖上寬宏大量切勿怪罪才是。」

  皇帝對姜家的人或許有日積月累的厭惡,不做戲時擺不出親厚的姿態,也並不打算與他多費口舌,「秋狩之行本意在君臣同樂,獵物當前大家各憑本事,何來衝撞,姜侍郎言重了。」

  說著便一夾馬腹帶領幾名隨行侍衛朝那銀狐奔逃的方向追了過去。

  一口氣追出去兩里地,不料那銀狐卻在竄進前方人高的草木叢中後藏起了蹤影,只能聽見其中時不時傳出來的些許細微動靜。

  那等荊棘叢生地境況,□□名駒卻也無用武之地,皇帝遂勒停了眾人,翻身下馬,只拿了弓箭與佩刀,未免打草驚蛇,又吩咐幾個侍衛在原地等候,獨自一人踏進了草木叢中。

  他尋著傳來聲響的方向放輕腳步追過去,不多時果然見不遠處的草木縫隙中一道銀白的影子一閃而過。

  箭續在弦上,他微眯著眼睛,目光指引著箭尖跟隨草叢中的動靜移動……

  正待離弦之際,身後卻忽地傳來一聲野獸沉重的低吼,來不及多想,他下意識轉身查看,卻只見一道龐大陰影凌空當頭劈下,隨即整個人被一股巨大的力量重重撲倒在地上。

  他情急之際雙手橫持長弓格擋在身前,換來的片刻喘息才看清那竟是只吊睛白額的猛虎!

  厚實的虎掌猛地拍在他胸膛上,喉嚨里頓時湧上一股腥甜,鋒利的虎爪徑直刺進骨肉里去,帶著幾乎要將人挖心掏肝的暴烈力道狠狠劃下來。

  他霎時疼出一身冷汗,生死關頭卻激發出人最原始地搏命求生的強烈意志,於是聚集全身力氣於兩臂,一把將長弓塞進眼前那張血盆大口中,隨即一腳踹在猛虎腹部將其踢倒在一邊,自己忙順勢翻了個身單膝跪地,從腰間抽出了佩刀來。

  餓虎撲食失利,低沉怒吼著在原地審視般渡步,而他臉色蒼白眉頭緊皺,手上緊緊握著長刀嚴陣以待,重傷在身,他沒有多餘的機會,必須給那畜牲一擊致命,他才有活下去的可能!

  那畜牲餓得兩眼發紅,停頓片刻便再也忍不住了,積蓄力量很快便再次朝他撲了過來……

  成敗在此一舉,他順勢臥倒在地,抓住時機,手上長刀一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狠狠將那畜牲的脖頸扎了個對穿,那畜牲霎時吃痛,暴怒之際拼死掙扎,利爪扣在他左肩膀上幾乎要將裡面地骨頭捏碎。

  他未做停頓,咬牙抬手握住刺出來的刀尖,兩側同時用力一絞,直將整個虎頸割裂開大半,溫熱的血液噴涌而出霎時澆了他滿臉滿身。

  身上的龐然大物很快沒了動靜,他連推開的力氣都使不出來,躺在尚有溫度的血泊中來不及感受劫後餘生的喜悅,只覺得視線上方的密林正逐漸四合,最後變成明亮的一條線,終於完全陷入到無邊無際的黑暗中。

  卻不見,草叢另一邊,有人輕笑了聲,懷抱著銀狐哼一曲「壯士打虎」悠然渡步離去。

  第8章

  霜露殿那邊的戲台子上在唱「金釵記」,伶人婉轉的唱詞混雜了女眷們嬌笑聲傳進不遠處的朧月閣,對於正小憩中的皇后而言,略有些聒噪了。

  她抬手按在太陽穴上揉了揉,側目見窗外日頭已近西斜,遂喚了粟禾進來,問:「現下幾時了?」

  「方才申時三刻。」粟禾上前伺候她起身,又道:「方才雍候夫人前來求見過,想是為了前不久她家小公子強占民女的惡行來往娘娘這兒求情的,老奴遂自作主張未曾驚擾娘娘休息,先教她在霜露殿等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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