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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許念頷首。

  她偏頭,低眉望著他緊閉的雙眼。

  慢慢地,他浸入夜晚的像涓涓溪水一樣的嗓音緩緩徜徉開來……

  「我不是獨生子。」濯易睫毛顫了顫,「我有個素未蒙面的哥哥。」

  許念略微蹙眉,「那他人呢?」

  「死了。」

  頓了頓,濯易睜開漆黑的眸子,他眼也不眨地盯著視線盡頭處的雪白牆面,「快二十歲的時候,在大學裡見義勇為,被對方用刀刺入胸膛,我父親是那所大學的教授,一夜白頭,後來,幾年後,我母親艱難的懷孕,他們遠離繁華都市,悄無聲息的定居在這座小鎮,再也沒出去過。」

  他的聲音平靜,沒有太多的起伏。

  可就是這種語調,讓許念驀地紅了眼眶。

  短短几句話,道盡了為人父母的心酸和痛楚……

  一夜白頭?

  大概不曾為人父母的不曾痛失至親的永遠都無法體會這種心情。

  「所以他們和別的父母不一樣,我大概和別的孩子也不一樣。」濯易靜靜的低語,「他們瞞著我,以為我不知道,可他們低估了孩子的探究心。無論再怎麼掩飾,他們也捨不得在這個家不留下一丁點我哥哥的痕跡。」

  許念不知道說什麼,她想到了自己,失去雙親如山崩,失去孩子也定如地裂般的末日來臨。

  懷裡的女人身體僵硬,甚至有點顫慄。

  濯易用雙臂抱緊她,頭靠在她肩上,「他們很糾結,從小到大,想要鬆開手讓我去闖蕩,卻又畏懼擔憂,怕一鬆開手,連我也不見了,我是他們的唯一。念小學的時候,只要我一摔倒或者被孩子欺負,父親或者母親就會突然出現,漸漸地,不再有孩子願意和我玩耍。我從抗拒到麻木,然後也學會了心疼他們。後來我再沒去學校,回家讓他們給我上課,只去參加統一的升學考試。」

  「之後。」深吸了口氣,濯易用指尖挑起她的一縷長發,專注的一圈一圈纏繞到指間,聲音聽不出任何埋怨,「之後有一個紀錄片導演到我們鎮上采景,讓我幫著拍了幾個鏡頭,半年後,他聯繫我,讓我去拍攝他參與製作的電影。」

  氛圍有一瞬的沉默。

  許念動了動身子,她努力壓住黯啞的嗓音,輕輕攥住他袖口,「他們,怎麼同意的?」

  彎唇,聲音陡然有幅度的輕鬆起來,濯易嗓音極低的笑道,「其實我父母他們不會逼迫我,他們願意尊重我,但需要我意志稍微堅定一些,只是我從小都沒有遇到讓我特別執著的東西。當初要去拍電影時,我懵懵懂懂的堅持說想嘗試一下,他們便同意了,事實上,他們若否決,我就不去了……」

  許念扯了扯唇角,嘆了聲氣,這聲「同意」只怕不知讓二老膽戰心驚了多少個不眠的夜晚,他們的確矛盾極了,心中唯願他一生平平安安庸庸碌碌的活著,卻又怕自己的自私害了他……

  「所以,他們會喜歡你。」濯易忽的拽住她手,篤定道,「因為你是我活到現在,第一次想要緊緊握住的人。」

  「你也是……」許念垂下眸,睫毛柔軟的覆在眼瞼之上,「你也是我人生的曙光再寵一世。」

  眸中陡然生出幾盞星火,如流星劃破了漆黑的夜空,濯易嘴角不可抑制的往上上揚著。

  數秒後,他陡然擰眉,聲音里透著疑惑,「「那我可不可以問你,問你幾年前為什麼要幫我?其實我一直都不懂。」

  「因為,因為你很像一個人。」許念靠在他胸膛,她靜靜聽著他心跳聲,弧度極淺的微笑著,「一個不存在在這個世界上的人,我時常想,如果他會長大,應該會成為你這樣的人……」會成為像他這樣照顧她愛護她喜歡她聽她話的人。

  夜逐漸的深了。

  萬籟俱寂中,許念好像真的聽到了遙遠處傳來的溪水淙淙流淌聲,輕輕淺淺的縈繞在她耳邊……

  翌日。

  迷霧沉沉的小鎮逐漸在一聲雞鳴中甦醒。

  曙光一縷縷勇敢地衝破白霧,天終於亮了。

  小小的酒店客房裡,床上蜷曲著兩具身體。

  男女面對面擁抱在一起,睡姿親密。

  「嗡……」

  桌面上的手機陡然傳出一陣震動聲響。

  幾乎在響起的一瞬間,濯易猛地睜開了眼眸。

  他動作極快地拿起手機,看了眼來電顯示,是家裡的電話,他迅速掛斷,回復簡訊,「我三分鐘後再撥打過去。」

  側頭看臥在他臂彎里的女人。

  她仍熟睡著,臉頰染著兩團顏色自然的紅暈,長發溫順的散落在床榻。

  濯易微微彎唇,昨日長途奔波,夜裡他又與她說了太多話,她一定困極了。

  小心翼翼地抽出胳膊,濯易盯著她面部表情,見她沒有被他吵醒的預兆,他輕聲穿上鞋,起身走到廊外遠處,站在盡頭的通風窗口打電話。

  電話響了兩聲,是他母親接聽了。

  「小易。」對畔聲音柔軟而慈愛,同時透著歉意,「昨晚睡得好麼?」

  「嗯。」濯易垂眸想了想,低眉補充了兩句,「很好,她也很好。」

  「那媽就放心了。」頓了頓,聲音稍低下去,「小易,昨兒是我們對不住你,不過你放心,剛才你爸帶著他的老友們去江畔釣魚,會找機會和你韓伯伯說清楚。至於昨日怎麼沒說……」低嘆了聲氣,濯母繼續道,「他們一行兩天前就到鎮上了,我們數十年未見,自然聊得愉快,小琳是老韓的孫女兒,人乖巧懂事,哪怕沒你們這一出,我們因著和老韓的交情,對她亦是極其喜愛,加上大家聚在一起,難免會拿小輩的事情多開玩笑。因為你昨兒早上才說那姑娘的事情,我和你爸怕臨時說清楚後小琳連我們家門都不進,畢竟女孩子麵皮薄,也怕老韓臉面上掛不住,以至於昨晚的宴席落得尷尬收場的局面,所以只能讓我們兒和姑娘委屈一個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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