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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如修竹拔高,每一節,都需要破土而出的勇氣。

  可此刻,棲洲卻面無表情,他凝視這那片越發混黑的天,攥緊了手中的劍。又一道雷猛地落下,比上一道更加兇悍,棲洲牙關一咬,奮力揮劍,電光炸起,落雷與劍氣撞出碩大的火星,像一團蓬勃的焰火,將昏暗的崖底映得恍若白晝。

  雷一道接一道落下,威力也越發兇悍,劈開山石,剝裂草木,一時間,這電光竟如暴雨一般落下,棲洲前一腳踏向何處,這雷便緊跟著他的步伐跟上,每次都只差一絲一毫便要傷到他,卻永遠都差那麼一點。棲洲跳得越發輕盈,他躲閃著,偶爾反手劈刺,可那雙眼睛,卻還在地面的枯草中尋找關鍵的碎片。

  他必須找到辭年丟失的那塊丹元!

  「你這是在做什麼?」這密密麻麻的雷聲過後,終於響起了一陣其他的動靜。棲洲抬頭,只見一人手中持劍,懸停在空中。並不像凡俗修仙者那樣,他腳下沒有御劍,也沒有踩著任何法器,就只是純粹地懸在空中,衣衫潔淨,衣袂飄揚,與地上沾了塵土的棲洲完全是兩個樣子。

  來人是安文顯。一貫的謙謙君子,永遠的高高在上。

  安文顯道:「你不該替他擋天雷。」

  「我就知道你要說這個。」棲洲忽然笑了笑,便再次低下頭,匆匆用劍撥開枯草,「我這會沒空跟你寒暄。」

  安文顯對他的表現並不滿意,他看了看一旁的幾人,嘆氣道:「他沒多少時間了。」

  棲洲並不答話。

  安文顯又道:「天劫是歷練,也是實力的證明,如果度不過天劫,那就是命數未到,暫時不能成仙。如今他要渡劫,你卻替他擋了兩道落雷,他自己經受的那一道……也無法作數了。棲洲,你這不是幫忙,你這是害他……」

  「我說了我現在沒空跟你寒暄。」棲洲煩躁地一甩劍光,那枯黃的草立刻落了一地,光禿禿的地面顯露出來,可即便如此,那地上仍沒有任何丹元的痕跡。那東西到底能去哪裡!這山崖不過圍成一個圈,橫豎這麼點大地方,根本不可能……

  「可你替他擋了落雷,阻了他飛升的路……」安文顯勸解道,「而你自己的雷劫,你又拒不接受,你往後……」

  「我讓你閉嘴!」賀棲洲忽然抬頭惡狠狠地盯著安文顯,將手中的劍直直指向他,「有話直說,我忙著找東西!你若是幫不上忙就離我遠些!」

  安文顯莫名其妙:「你不知道我下來是為了什麼?你違反規定,跟我走一趟。」

  棲洲笑道:「規定?你倒是說說,什麼叫規定?」

  他倆是幾百年沒好好說過話了。

  從巡按司宣審,辭年認罪後,棲洲性情變了不少,再沒儲仙台的舊友說過一句話。如果安文顯能算作他的舊友……那日鳳麟閣,是棲洲先一步扛過天劫,飛升儲仙台,安文顯緊隨其後,卻還是落了他半程。

  當安家先祖錦衣華服,呼朋引伴,守在上仙界,就為了等自家這爭氣的小輩一朝飛升,拔得頭籌的時候,等到的卻是臉色蒼白,滿臉淚痕的棲洲。他渾身完好,卻在渡劫時心力交瘁,昏厥過去。他也成了上仙界有史以來,第一位渡劫之後,整整昏睡了七日的神官。

  安文顯還是落了個第二,他覺得沒什麼,可這幾百年來,安家長輩給她的臉色,就再沒有好過。他成了神官,自認盡心盡力,恪盡職守,他有了自己的信徒,他是萬眾景仰的天之驕子,可儘管如此,他卻始終得不到自家長輩的認可。

  安家無論哪位提起他,都只剩一句嘆息,偶爾多說兩句,也不過是「不爭氣」、「無用之才」云云。

  「天規第四百三十六條……」安文顯道,「以舞弊手段渡劫,或助他人舞弊渡劫,均屬違反天條,按輕重,可禁閉,受刑……」

  他還沒把話說完,棲洲的劍便已經殺到,他一愣,竟是險些招架不來,慌忙後退幾步,才勉強維持著自己停在空中的模樣。可沒等他站穩,棲洲的劍又到了,紅光乍起,那劍刃又快又狠,簡直是衝著他的命門來的。安文顯忙拔劍迎戰,空中劍光四閃,響起一片利刃相接的聲音。

  安文顯目瞪口呆,怒道:「棲洲!你瘋了?你可知道我……」

  「我知道。」棲洲笑笑,又與他纏鬥起來,這一次,兩人打得更狠,貼得更近,「我曾以為命數不可改,是他告訴我可以。」

  「什麼……」

  「他用自己的命數,改了我的命數,替我擔了不該擔的罪過,為我扛了不屬於他的痛苦。」棲洲咬著牙,出劍越發狠厲,他本就是白鶴,不需御劍,只騰空一躍,那雙尾端點墨的翅膀便展開來,借著風力,將他送上與安文顯齊平的位置。

  「你的天規呢?」棲洲手中劍光一閃,安文顯的劍應聲而脫,穩穩地釘在了一旁的山石之上,「你口口聲聲天規命數,歸根結底,還是讓一個無辜的人去受苦,讓一個本該平安渡劫的人平白遭罪,你們總有道理,你們總有法度,若是扛不過去,便推罪給命數!你倒是告訴我,這命數,是他辭年的命數,還是你安家的命數!?」

  第一百六十二章 雷鳴閃白鶴剖真相

  安文顯必然不會坐以待斃,他本想著好言相勸,棲洲哪怕是為了自己的前程,也無論如何會聽上那麼兩句。他們不算多親近,但畢竟儲仙台相處數十年,又一起上的鳳麟閣,好歹也是能說上話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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