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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是能找到人,夏遠又怎麼會跑這一趟呢?

  她肩膀一抖,整個人像被打倒似地低下頭捂住了臉。

  「夏叔叔,我知道了……」

  喬景哽咽低幽的聲音里滿是哀慟,夏遠饒是見慣了這種場面,也覺喉頭髮堵。

  他知道喬景此時聽不進任何話,於是他只是無言地起身走出客廳,輕輕為她帶上了門。

  一個晴朗冷冽的秋日,最大的噩耗來得悄無聲息,喬景怔愣望著地上投射的被雕花窗欞里切割的四分五裂的陽光,一時竟有些恍惚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麼。

  她的心安靜得可怖,空蕩得可怖。

  一聲鳥鳴如哨聲般從屋外划過,喬景一驚,感覺到無望像藤蔓一樣將她纏捆住了。

  這聲鳥鳴在她生命里的意義無比明晰。

  她知道她不再是她了。

  她知道她以後的人生從這一刻起已經截然不同了。

  她知道她失去了什麼。

  壞消息一被人說出口就會很快被所有人知道,裴舜欽的事亦然。喬景把自己關在房裡不言不語,不管誰和她說什麼她都毫無反應,好似成了個木人。

  喬景水米不進,隱隱有輕生之意,韓瓔日夜陪在她身邊,心急如焚卻又無計可施。身子骨再康健的人也挨不住幾天不吃飯,更遑論喬景之前還受過傷。

  喬景幾天不曾合眼,這夜發起燒來燒得迷迷糊糊,無力地被韓瓔硬灌了兩碗湯藥後終於朦朧睡了過去。

  夜色濃重,喬景出了一身的汗,她迷濛睜眼,房裡寂靜無聲,滿浸著黑暗。

  空氣里飄蕩著安神香平緩寧和的香氣,幾天恍如一剎那,喬景在感覺到自己的心活動了一瞬,逃避似地慌忙閉上了眼睛,想讓自己重新睡去,重新陷入麻木的狀態里。

  可她到底是醒著的。

  遲滯了這些時日的痛覺頃刻間如潮水般襲上喬景的腦海,喬景嚶嚀一聲,痛苦地蜷起身體,終於不再抵抗了。

  其實她到現在還沒有接受這個結局,因為這個結局實在太草率了。

  她以為離去應該轟轟烈烈,擲地有聲,但實際裴舜欽的離去卻只有一句話的分量。

  而她甚至都不能去希求什麼。

  因為他真的不在了。

  她沒想過她會得不到他的道別,沒想過他會離去得這樣猝不及防,沒想過他會就這樣離開她的生命。

  她甚至有些痛恨他離開得這樣悄無聲息。

  「沒有他了,沒有他了,沒有他了……」喬景壓抑地一遍遍提醒著自己,抱著要把心上的傷口劃得鮮血淋漓的決心。

  但痛楚反而讓她更加清醒。

  她不想讓人覺得她軟弱,但她很清楚她現在四分五裂,就像個被摔碎的花瓶,再也無法拼湊成完整的自己了。

  「阿景?」

  昏黃的燭火一閃,房間被一星燭火照得昏昧,喬景抬頭望向光源所在,看到婷婷站在那的韓瓔,心裡竟湧出了股難以言喻的索然。

  韓瓔注意到喬景臉上一閃而過的失落,馬上就猜到了她的心思。

  「你還好嗎?」她匆匆說著,快步走到喬景床前,放下手中的燭台,溫柔地拉住了喬景的手。

  喬景遲鈍看著韓瓔,一眨眼睛,兩滴清淚倏然滑落。

  她還好嗎?

  她怎麼還能好。

  她不禁痛哭出聲。

  她不知道她應該怎樣過剩下的日子,她不知道被抽離了靈魂的她應該怎樣熬過剩下的千百個日夜,她不知道她接下來應該怎樣做。

  她的星星隕落了,她沒有了指引。

  作者有話要說:  以前看《戰爭與和平》,有種犧牲除開是壯烈的,也可以是草率的,無聲的感覺,那麼多的犧牲在戰報里匯成一個數字,但死亡背後都是無可言說的巨大悲慟。

  ☆、百零四章

  十天過去,喬若日夜兼程到了風州接喬景回家。

  在經歷了宮中和風州的變故後,喬景分隔數月再見喬若,竟生出了種隔世經年的荒誕感。

  深秋蕭瑟,喬景啟程前夜枯坐房中,神思恍惚地望著燭花嗶剝,房門一聲輕響,喬若略略將門推開,伸了半個頭進來。

  「得空?」

  喬若語氣輕快,喬景溫順地點了點頭。

  承受過了最初的痛徹心扉,現下她已經學會了控制自己。

  不過就是變得更加沉默。

  喬若推門而入,走到長榻邊坐下,拉過妹妹冰涼的手握了握,隨即笑道:「我們明天就走,訪秋把一切都準備得舒舒服服地等你回去。」

  喬景身著白裳,頭上不著珠翠,只簪了個素雅無紋的白玉簪,她靜靜睜著水盈盈的眼睛看著喬若,不施脂粉的清麗面龐有些憔悴。

  喬若一停頓,又補充道:「大姐也回京了,等你回去,我們一家人就聚齊了。」

  喬景明白喬若的好意,但她沒有力氣說話,就只是安靜笑了笑算做回應。

  「東西都收拾好了?」喬若沒話找話地又挑起了個話頭。

  收拾行李這種瑣事哪輪得著喬景自己來操心,喬景知道哥哥是在設法寬解她,便簡短地答應了一聲。

  房裡復又變得安靜,喬景始終興致不高,喬若呆了會兒實在找不到話說,只得起身告辭。

  喬景起身送喬若出門,喬若走到門口卻又忽然停住腳步轉過了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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