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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東族暫停進攻之勢,轉而固守已經攻下的城池,如此一來,之前逃難的百姓眷戀舊家,紛紛回到故土,風州城裡的人也跟著一日多似一日。

  一切好像都在往的方向發展,但是對身處淪喪之土的百姓而言,他們現下則無異於身處地獄。東族一紙令書下來,他們所有人變成了俘虜,生死皆得仰人鼻息。

  南面的援軍抵達延州指日可待,延州這邊自然厲兵秣馬,籌謀著收服所有失地。裴舜欽傷無恙後,便自覺向夏遠請纓重理軍事,他每日在各處奔波,喬景則幫忙韓縉在城內籌建起了所慈幼院。

  慈幼院裡收養的都是些因著這次戰亂失去父母的孩童,風州城百廢待興,無數事情都急在眼前,因此朝中撥下來的賑款一分二分,最後落到慈幼院頭上的可謂所剩無幾。

  府里撥下的分例只夠慈幼院的孩子們日日喝粥,韓縉心下不忍,便自己拿了銀子出來救濟。但院內幾十個人的花銷不是一人可支撐得起的,喬景每日幫忙著精打細算,亦是捉襟見肘。

  這晚裴舜欽從別處回來風州城,不及回到處所便徑直去了慈幼院。夜色已深,慈幼院寂然無聲,唯有一間房還亮著燭火。

  裴舜欽在院中就知道喬景還在裡面操心,他無奈嘆口氣,走到房前輕手輕腳地推開了門。

  果不其然,喬景正低頭看一本厚厚的冊子,擰著眉頭神情嚴肅專注。

  「餵。」裴舜欽輕輕喚了聲喬景。

  喬景遽然回過神,抬頭看到裴舜欽回來了,眼眸當即亮了一亮。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她擱下手裡的筆,雀躍跑向了裴舜欽。

  喬景的笑一掃裴舜欽在外奔波數天的疲累,他抱住喬景,將她的頭摁進懷裡,深深吸了口她身上清幽的香氣。

  「剛回來。」他答。

  裴舜欽每次離開喬景都擔心他會不會半路碰到東族的人,這次裴舜欽看來一切順利,她終於放下了一直吊著的心。

  兩人無言相擁半晌,裴舜欽想到喬景先前那愁眉苦臉的模樣,猜到她是在為慈幼院的事煩惱,便問她道:「你剛剛在看什麼看得這麼入神?」

  喬景不禁嘆了口氣。

  她除了帳本,還能看些什麼?

  她從裴舜欽懷中出來,走到椅子旁坐下煩悶地揉下太陽穴,向裴舜欽訴苦道:「這兒這麼多小孩子,銀子一天天定數地往外花,我和顯卿就是自己拿錢貼補了這個月,下個月還是得發愁。」

  裴舜欽聽著一笑,說:「這慈幼院建起來,你同韓縉本就是搭把手,幫個忙,怎麼帳上銀錢不夠了,府衙派來的文書先生不發愁,你倒先替他愁得睡不起覺了?」

  喬景一聽裴舜欽這話,就知道他意在提點自己去向知州施壓討錢。

  「你說得倒輕鬆。」她無奈搖了搖頭,「這兒比不上別的地方,州上派來的是個最斯文不過,說話都大不了聲的先生。他也去府內討了兩次錢,不過你知道捐那處那地方進易出難,我也不好意思天天催著他去碰軟釘子。」

  「你傻啊。」裴舜欽揚唇笑著伸指點了一點喬景額頭,「他人微言輕不好說話,那你就自己去,我不信這兒的人敢給你冷臉。」

  喬景不是沒想過裴舜欽這招,但她一旦出面,則明擺著是拿喬家的威勢壓人,她向下一撇嘴角,輕聲嘀咕道:「你這仗勢欺人,和明搶也差不多了。」

  裴舜欽好心替喬景解憂,喬景還不領他的情,他便一攤兩手,笑道:「得,你要是想溫良恭儉讓,那可就只能在這愁著。」

  裴舜欽話說得一針見血,喬景為難咬住下唇,一言不發地看向裴舜欽,有點拿不定主意了。

  裴舜欽知道喬景在顧慮什麼,他大手一揮,爽快道:「這事兒你要是不想出面,就讓陸可明那小子去。我看那小子在這兒好吃好喝地享受夠了,也出點力了。」

  「你可真不客氣。」喬景聽著不禁語塞。

  裴舜欽飛揚一挑眉頭,得意打了個響指:「你跟他客氣什麼,他仗勢欺人的事兒沒少做,這回他用去給這些小孩兒化緣,也算是給自己積福了。」

  讓陸可明出面的確不失為一策,但喬景轉念想到她自上次與陸可明吵了一架後就再沒說過話,當即打住了念頭。

  「算了,這事兒我自己辦也行。」喬景想起陸可明指責她的話,感到一陣憋悶,她嘆口氣,低聲道:「他本來就把我當成了虛偽陰險之人,你這再把他推出去當槍使,可不是替他坐實了我的罪證。」

  裴舜欽一愣,這才意識到喬景同陸可明間的芥蒂還未消解。

  喬景顯是因為剛才提到了陸可明而心情低落,裴舜欽略一思忖,拉著喬景的手摟著她坐在了自己膝上。

  他柔聲勸解道:「他這人本性莽撞,現下又逢大變難以疏解,你同一個傻子計較可沒意思。」

  喬景低頭隨手挽著衣帶,聽裴舜欽此言不由好笑,她歪頭看向裴舜欽,眼波流轉:「原來你覺得我是個這么小氣的人呀?」

  「你不是小氣,你是記仇。」裴舜欽渾然不覺地順口一接,待看到喬景笑得意味深長,方察覺到失言。

  喬景輕笑一聲,拉長語調特意重複道:「哦,原來我是記仇啊!」

  裴舜欽不妨好端端說著陸可明的事情,忽然就引火燒身,他乾笑兩聲,立時識時務地抬手輕輕打了下自己的嘴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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