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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大夫人道:「筵席已經備下,正等郡主來呢。」

  常家長女也跟著出聲道:「今日備下了郡主愛吃的涼餅、桃花鮓。待用了飯,墊一墊肚子,便一併到莊子後的山上去,山上的花兒開得正好,雖沒有什麼名貴品種,倒也有幾分野趣。」

  常家大房的么女也笑著去拉魏妙沁的手,口中道:「京中如意齋玩了些花樣,挑揀那些新鮮的花,拿來做了髮簪,佩在頭上。今兒咱們也去瞧瞧,這外頭的野花有什麼美妙的,可拿來做髮簪否。」

  一字一句,都與上一世沒有分別。

  魏妙沁打小便生長在這樣的環境中,要應付她們並不難,若是不想應付,便是她一言不發,也自有人為她尋好得體的藉口。

  不過她還是開了口,如上一世一樣,笑著道:「花兒有什麼可瞧的?貴府上不是還請了靜王府的公子,程家、岳家、閆家的公子嗎?他們今兒個又要怎麼玩?騎馬踏青去,還是投壺蹴鞠下棋射箭去?」

  大魏男女大防並不厲害,誰家擺了宴,年輕的貴女與貴公子們湊在一處玩是常有的事。

  何況魏妙沁自幼與這幾家公子便相識,說是青梅竹馬也不為過,此時提起自是並不奇怪。

  常家姑娘也想與他們混在一處玩,只是往年怎麼也混不進圈子裡去,現在聽魏妙沁主動提起,自然順著話頭就接下了。

  常家長女笑道:「興許是要賽馬的。」

  魏妙沁點了下頭,不再多言。

  她身份矜貴,頗得寵愛,說得誇張些,宮裡頭的幾個公主都未必有她貴重。

  她在京城貴女之中,若自稱第二,便無人敢稱第一了。

  見她突然不語,其他人也未覺得哪裡不妥,只小心伴著她入了席落了座。

  杜氏沾了她的光,與她一併落上座。

  常大夫人將人送到後,便先離去了,只留下滿院子年紀相差不遠的貴女們,由常家長女主持著,一塊兒吃宴、飲酒。

  魏妙沁這頓飯吃得沒什麼胃口。

  盯著滿桌的食物,她腦子裡想的還是上輩子的事。

  建康帝在時,她榮寵至極。等到建始帝登基後,她身邊的人卻是一個個都離她遠去了。又過幾年,大魏朝已然處於一片風雨飄搖之中,大魏政權隨時都可能被顛覆。她獨居在城東的一處小宅子裡,聽人說起,那個雜種要做新皇了。

  他們口中的雜種,名叫荀銳,魏妙沁是見過這人的。

  要她說,這稱呼也著實侮辱人了些。

  那人不過是承了一半異族人的血統,旁人便口口聲聲稱他「雜種」,泥人都該有三分火性了。

  只是想到這人造了反,大魏就這樣要沒了,魏妙沁心底還是說不出的難受。

  不多時,建始帝來宅中探望她,她陪著建始帝飲了些酒,之後哭著哭著就醉倒過去了。再一覺醒來,便是在馬車上了。

  她是怎麼稀里糊塗死了,又再還魂回到過去的,魏妙沁是半點頭緒也沒有。

  興許是醉死的吧?

  想到這裡,魏妙沁覺得額角的傷口又突突地跳了起來,痛得厲害。

  常家姑娘見她臉色不對,就陪著她去歇了會兒。

  半個時辰後,眾人便驅車騎馬朝莊子後的山上去了。

  年輕公子們打馬行在前,女眷的馬車則是行在了後頭。不過魏妙沁的馬車行在女眷的頭一個,前頭的公子哥兒們只要勒住韁繩等上那麼一會兒,就能等到魏妙沁,和她搭上話。

  第一個勒馬回頭的是靜王府的嫡長子,魏靜遠。

  他打馬過來,與魏妙沁的馬車並行,隨後又躬了腰,趴伏在馬背上,同馬車裡的魏妙沁說話:「元檀,我娘給你挑了邢家公子是不是?」

  魏妙沁敷衍地應了一聲:「唔。」

  魏靜遠輕嗤一聲,道:「那邢家公子我今兒見著了,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你待會兒也別瞧了,瞧了傷眼!」

  閆家公子也跟著打馬倒退回來,與魏靜遠湊在了一處,他笑道:「靜遠又說渾話,讓你爹聽見了,又得挨揍。」

  魏靜遠振振有詞:「我說錯了嗎?那邢公子分明一副軟蛋模樣,如何配得上元檀?」

  閆焰又笑:「成不成,那總是要元檀親自去瞧的,元檀選婿,又非是你選婿,哪管你喜歡不喜歡。」

  二人說到這裡,一言不合,便吵了起來。

  魏妙沁坐在馬車裡,聽著覺得鬧耳朵。

  但又聽了會兒,卻有些想要落淚。

  上輩子一轉眼便是時過境遷,哪會想到還能重來一回呢?又再能見到這些人生龍活虎的模樣呢?

  「到了到了!」魏靜遠嚷道,隨即他跳下了馬:「我背元檀妹妹下馬車。」

  從婉從一邊打起了帘子,魏妙沁鑽出了馬車,卻是越過魏靜遠自己跳了下去。

  閆焰在後頭笑:「瞧吧,元檀都嫌你煩哈哈哈……」

  他們如今停在了半山腰上,前頭是不高的山崖,後頭是一片林子,近處還能聽見溪水潺潺聲。

  魏妙沁由從婉扶著朝前行去。

  她從人群中匆匆掃過一圈兒,並沒有掃見邢家公子的身影。

  但剎那間,卻有一道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如針如刺。

  魏妙沁打了一個激靈。

  可那道目光緊跟著又變了。

  魏妙沁覺得自己的背脊發熱,連帶臉頰都不自覺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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