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 及時雨（2）
不知說到什麼，林老夫人哈哈笑道：「夏嬤嬤客氣了，老身最疼的就是這個麼兒，哪能不幫著張羅老么那一房。」
夏嬤嬤當然順著話奉承：「要不老話怎麼都說『麼兒子大孫子，老太太的命根子』？不過林知府也是位能幹的，不枉老夫人您偏疼一場，哈哈哈。」
林夫人暗裡撇了撇嘴，偏疼？是盯著督著使喚她家老爺給那幾個不知足的所謂嫡親哥哥送好處吧？不得不說，老夫人還真是夠「賢良」，自個兒生了三個兒子一個女兒，還願意將一出生就死了親娘的庶子林亭威養在自己名下成為所謂嫡幼子。能讓林亭威待她如親娘般孝順，老夫人也是下了不少功夫的。
別說林亭威清不清楚老夫人的算計，就算心知肚明又能如何？生恩不如養恩，嫡母在親娘之上，何況他還是一出生就養在嫡母名下？無論從哪一條論，都沒有不孝敬的理由。事實上，林亭威也是真孝順老夫人，老夫人更是每年都要去洛城知府府住上一兩個月，在外人眼裡真正是母慈子孝。
林夫人暗自嘆了口氣，老夫人如此熱情主動地搶在她之前招待夏嬤嬤，是擔心有什麼好事上門被他們這一房「吃獨食」了，沒有惠及她親生兒女吧？好笑的是，雖然她家老爺與黎守備同樣在洛城為官，但關係真的很一般，同京城裡黎家更是沒有什麼來往，誰不知道皇上最忌諱地方上文武官員太過密切？
夏嬤嬤顯然是個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靈活人，最先瞥到了門外來人，滿面笑容地迎了上來：「老奴貿然上門，還請林夫人見諒，我們家公主也是急性子，見著林三姑娘投緣順眼，就迫不及待讓老奴跑一趟了。」林家沒有分家，林蓉在林家眾姑娘中行三。
與蓉兒有關？林夫人更加疑惑了。投緣順眼？長公主不會要給蓉兒做媒吧？可京城裡誰不知道蓉兒很快就要成親了，回京來就是為了備嫁？
疑惑歸疑惑，精於應酬打關係的林夫人在面上表露出的只會是驚喜：「哦？福韻長公主見過蓉兒？」
「可不是，」夏嬤嬤笑道，「那日公主帶琳琅郡主去點點心，正好遇上林三姑娘、俞二姑娘、還有我們駙馬爺的妹妹黎五姑娘。公主有一段時間沒有看到黎五姑娘，就叫了她們三位姑娘一起坐著聊了小半個時辰，公主很喜歡林三姑娘，說特別合眼緣。」福韻長公主有自己的公主府，並沒有住在黎家。
林夫人同主位上的老夫人行過禮後才在老夫人右下首坐下，接著對夏嬤嬤笑道：「那是長公主和氣，也是蓉兒的福氣。」都說福韻長公主同唯一的嫡親小姑子關係不錯，所以她聽說林蓉同黎五姑娘交好很贊成，福韻長公主同黎駙馬的口碑都不錯，也挺得皇上心。
「也是緣分，」夏嬤嬤倒是沒有多耽擱，直接切入主題，「林夫人，這位是路嬤嬤，之前在宮中是六品管事，兩個月前才從宮中退役，拜託我們長公主給推薦一個主家做嫡出姑娘的管事媽媽，要求就是主家清白、家風好，姑娘明理大方。這不，長公主那日一見林三姑娘就覺著合適，說路嬤嬤同林三姑娘的性子一定合得來，所以就著急讓我帶路嬤嬤過來給夫人您看看，若是你們雙方都有意，也好趕在姑娘出嫁之前先熟悉一段時間。」
「啊喲喲，長公主還真是抬愛了，」老夫人搶先道，「六品嬤嬤呢，哪有什麼不合適的，搶都搶不到。」若不是夏嬤嬤話里話外口口聲聲說是長公主指定給林蓉的，她倒是想找個藉口截了路嬤嬤給自家二兒子的么女林苹，先做教養嬤嬤，以後再跟去夫家做管事嬤嬤，簡直不要太讓人羨慕！林苹聰明大方，才貌雙全，不是林蓉那團頭腦簡單、眼高手低的爛泥可以比的，也不知道福韻長公主看中林蓉什麼？
人老成精，林老夫人不用深想就能斷定，長公主應該是要讓林亭威或者他媳婦做什麼，就算她真把路嬤嬤截下了，人家也不會留在林家，更不會誠心為她所用。皇家水深，即使她認定林亭威就該為她親生兒女墊腳鋪路以報答她給予的嫡子身份，但什麼能要什麼不能貪她心裡清明得很，否則這許多年也不能將林亭威一房緊緊地握在手裡，且從未惹出什麼非議。
「婆母說的正是，」林夫人確實驚喜，但驚大於喜，愣是好一會兒才回過神來，「蓉兒在洛城多年，簡單嬌憨，不比京里的姑娘們玲瓏剔透，若是路嬤嬤願意教導扶持於蓉兒，我們求之不得，真正是蓉兒的福分。」
此言非虛，宮裡出來的嬤嬤、尤其有品級的嬤嬤，有多搶手，就有多挑剔，不是有家世有銀子就能請得到的。退役宮嬤有積蓄、有人脈、有才能、有的甚至還有俸祿，不會隨隨便便就給自己找個鬧心的主家。雖然她們不可能簽奴契，只會簽僱傭協議，但她們這樣宮嬤背景的人都非常重視聲譽，也不得不重視聲譽，這是她們出宮後的立身之本。
與一般退役宮嬤相比，有品級的宮嬤又更搶手一些，因為她們雖然退役，還是受到一些宮規的制約，從某些方面說，更可靠一點，這也正是林夫人驚喜的原因。
只是，這樣一來，她就欠了福韻長公主一個極大的人情，她還不至於天真地相信夏嬤嬤的「眼緣」之說，福韻長公主或者黎家會想從她這裡得到什麼，或者想讓她做什麼事呢？
不知為什麼，林夫人心裡一個咯噔，「梅莊」兩個字在腦海中一躍而出。
轉眼又暗自搖了搖頭，不會吧？梅莊的點點心已經同景王爺和鐵鏢頭合作了，醉半山又是半山老人合作，福韻長公主和黎家還想插手？就算他們真想，她也沒有那個能耐不是？
可是除此之外，長公主還能覬覦梅莊什麼？尹詔和齊家在軍隊中的影響力？福韻長公主若是有嫡親兄弟還有可能，可惜……德妃娘娘只有一個公主，否則福韻長公主還未必有現在的地位和待遇。
一定是她想多了。